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- ★★书本网论坛★★.  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  《戏精的自我修养》庇不修 文案: 高冷沉默(大型犬)攻 温和矫情受 校园小甜文,1v1,he卖力填旧坑,存稿有保障 内容标签: 年下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:主角:张岑 ┃ 配角:程飏,霍棋,陈子轩 ┃ 其它: 第1章 惊现!宿舍小黑人   天很暗。   张岑望着窗外连绵的乌云,心情郁郁,   霍棋背着包坐在他前桌,随口问道:“晚上去打球吧?”   张岑目光忍不住停在他右耳闪闪的耳钉上:“什么时候打的?”   “你才看到吗?”霍棋不以为意地挑挑眉,“昨天刚弄的,娘不娘?”   张岑笑道:“这个问题你可以请教教导主任。”   霍棋皱起了眉:“你不说我都忘了……都是我妹一直缠着我,回去看我收拾她。”   两人并肩往外走,霍棋随口问道:“怎么感觉你今天心情不好?”   张岑闻言叹了口气,幽幽道:“我丢钱了。”   霍棋一愣:“怎么回事?”   校门外奶茶店的招牌朝张岑招着手,一阵寒风刮过,张岑收紧了外套。   他缓缓沧桑道:“我转学过来才一个月吧,丢了几百块了,刚刚发现钱包已经空了。”   “牛批!”   张岑烦躁地挠了挠头:“哎,我们宿舍是不是有小偷?”   霍棋闻言一笑,反问道:“你才发现吗?”   张岑凝重地注视着他。   霍棋道:“高一上学期你们宿舍就有人丢东西了。当时闹得特别大,几个人都说自己钱被偷了,老师也查不出来,钱一诺回家的路费都被偷了,后来实在没有办法,他一气报了警。”   张岑问:“还是没抓到吗?”   霍棋看了他一眼,似笑非笑道:“jc就是来走个过场,哪那么容易抓到。不过小偷大概被吓到了,之后也没听说谁少过东西——直到你来。”   张岑叹道:“看来他是盯上我了。”   霍棋想了想,道:“你自己小心点,别和施杰他们走太近。”   张岑应了下来。   他其实不是多仔细的人,防范心也不重,经常钱包零钱随手放在桌子上忘记收。有几次他洗澡回来钱就没了,只是数量不大,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。这次他记得很清楚,这周刚取了六百块钱,现在就只剩路费了,以他的消费水平怎么可能花得这么快。他思前想后了半天,直到上床时看到被单上一块油手印……   当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,还没具体意识到那块手印的含义,却已经不寒而栗。   身边朝夕相处着一个心怀鬼胎的小偷。   这个人表面上和你称兄道弟,实际却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,觊觎你的财物。   仿佛一张阴笑的脸隐藏于身后,张岑越想越心累。   霍棋夸赞他道:“你也是好脾气的,要我当场就开骂了。”   张岑无力笑了笑:“我又不知道谁拿的,能骂谁?”   霍棋啧啧两声,叹道:“所以说,你不懂~”   霍棋的耳钉格外骚气,一入篮球场便夺得了众人的注意。拍掉欲伸向他右耳的咸猪手若干,霍棋骂道:“艹,有完没完了!”   几个男生于是带着一身汗臭味扑在了他身上。   张岑和这一帮人也见过几次了,只安静地立在一旁看他们打闹,不经意间,却见人堆的另一端同样静静立着个生面孔。   那人个子很高,五官俊秀,浅色微卷的头发格外醒目,他大冷天只穿了件黑色卫衣,看样子也是附近的学生。   两人一对视,张岑下意识对他笑了笑。那人却没什么反应,从他身上淡淡收回了视线。   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不好受,张岑抵过心里一阵隐隐的尴尬,那群人终于亲热完了。   夜晚的篮球场很安静,只有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回响着。年轻人精力旺盛,满场跑来跑去,笑骂声不断。场下,张岑和黑色卫衣一齐坐着,两人各自玩着手机没有说话。   过了会儿,一个年轻人满身大汗跑了过来,张岑递给他一瓶水,他一口气喝了半瓶,抹了抹嘴,拉着张岑要一对一。   张岑被他扯得屁股离开了地面,推辞道:“我今天太累了,让我歇一会儿。”   陈子轩搂住他的肩膀,道:“他们几个打得太烂了,你陪我玩一会嘛~”   张岑最受不了别人撒娇,刚要就范,身后的黑色卫衣却突然开口道:“我和你打。”   张岑愣了一下,陈子轩也笑着回头,道:“我可不敢跟你打。”   黑色卫衣闻言一双眉毛皱了起来。   陈子轩冲张岑解释道:“他之前玩滑板摔断了腿,昨天去掉石膏。”   张岑:“……”   他忍不住朝那人的腿多看了几眼,黑色卫衣脸色有些不自然,反驳道:“只是扭伤。”   “对对,只是扭伤还在轮椅上坐了半个月,你牛批~”陈子轩搂着张岑要走,“我不跟你玩,万一造成了二次伤害,我又不是保险受益人。”   黑色卫衣被他一堵,冷着脸不说话了。   张岑看他有点可怜的样子,斟酌道:“不然我们定点投篮?”   话一出,陈子轩兴致全无:“唉,没劲……我还是去跟他们打吧,可怜你要帮我们照顾伤员了。”   黑色卫衣被“伤员”两个字刺激到了,   他一走,两个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。   张岑不知道他还要不要打球,正要开口询问,谁的手机突然响了,震动着震动着从书包上滑了下来,“啪”地一声砸在了地上。   张岑上前拾起,瞄了眼来电显示,冲篮球场上喊道:“霍棋,你女朋友来电话了!”   陈子轩走到半路又回来抢手机,一边笑嚷道:“嫂子的电话?我来接,我来接——喂?”   张岑无奈退至一旁。   黑色卫衣抬起头看他,问道:“去打球吗?”   张岑下意识看了看他的腿:“定点投篮吗?”   黑色卫衣表情暗淡了一瞬,旋即勉强点了点头。   张岑有点想笑,看来他受伤这段时间一定闷坏了。   张岑本来只是玩玩的心态,没想到黑色卫衣一副很认真的表情,张岑也被带的紧张起来。   轮到张岑时,不知道是不是积攒的power爆发,五个球一口气全中。   黑色卫衣轻轻吹了声口哨。   张岑转头看向他。   黑色卫衣疑惑道:“怎么了?”   张岑只是没想到,正经高冷的黑色卫衣对吹口哨的轻佻行为竟然信手拈来。他低头拾起球,一边笑道:“我只是觉得你的口哨……很好听。”   黑色卫衣:“……”   张岑把球传给他:“听说口哨吹的好的人,可以像唱歌一样吹出不同的调。那句话怎么说来着,吹的比唱的好听。”   黑色卫衣有点无语,缓了缓道:“你不会吹口哨吗?”   张岑道:“不会。吹一类的乐器,我只会吹气球和泡泡糖。”   黑色卫衣心想你嘴巴这么溜,应该还会吹牛。   他随便吹了段最近的流行歌曲。   这首歌街边的小店放了五分钟,却在他脑子里盘桓了好几天。   张岑认真听完,捧场地鼓掌:“好听~”   黑色卫衣本来没觉得怎样,倒是被他的行为弄得有点不好意思。   还好没人注意到这里。   张岑问道:“你会吹水边的阿狄丽娜吗?”   黑色卫衣顿了顿:“你是要点歌吗?”   张岑道:“不,我只是想再见识下你的技术。”   黑色卫衣:“……谢谢你了。”   话太多的后果是,球没打多久就口渴了。   张岑只是觉得黑色卫衣同学挺好玩的,两人随便聊了一会儿,还未开始第二局,却见球场门口,陆瑶雄赳赳气昂昂地冲了进来。   打掉的篮球朝着她滚了几圈停下来,霍棋上前捡起,看着陆瑶皱眉道:“你怎么来了?”   “我怎么就不能来了?”   篮球场一时安静了下来,陆瑶抬头紧盯着霍棋,一双眼睛压抑着伤心与愤怒,她的声音是暴风雨来临的平静。   “我的电话你怎么不接?”   女生的多愁善感和无理取闹并不是界限分明的,霍棋心情好时,任性也是恋爱中的小调剂,等他腻了,连敷衍的耐心也挤不出。   他不耐烦道:“子轩不是说了吗?刚刚我在打球。”   “打球连接电话的空都没有?你知道我刚刚等了你多久吗?好不容易过一个周末,你不跟我说声就走?”   霍棋气得笑了:“你不要无理取闹行吗?谈个恋爱又不是连体婴,我有说让你等吗?”   陆瑶闻言怒火攻心,指着霍棋的鼻子“你”了半天,声音带上了哭腔:“你太过分了!”   陈子轩见局势不妙,拽过霍棋,安抚陆瑶道:“嫂子别生气……我们今天其实主要是来、嗯陪程飏!他不是摔断了腿嘛,在家憋了太久,非要拉着我们出来散心……”   几分钟前还孤独玩着手机的程飏:“……”  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,小情侣吵起架来也很能折腾人。   尤其陆瑶平时文文静静的样子,今晚战斗力却直线飙升,堪比周岁的表弟又哭又闹还尿了三床被子。张岑对名为女性的生物又多了一层畏惧。   他一路感慨着,回到家,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。   打开灯,忽来的光亮刺得人眼睛发酸。   张岑随手扔下书包,整个人瘫在了沙发上。   手机没有未接来电,也没有短信。   他的手指停在联系人界面很久,最终还是退了出去。   “爸,给我打点钱吧。” 第2章 不偷之恩大过天   教室走廊里,一群发色发型各异的男生排排站。   张岑和霍棋拎着奶茶上楼来,只见一头黄色卷毛的程飏鹤立其中,教导主任正点着他的肩膀训斥:“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!还有点学生的样子吗?染回来!”   程飏对他人的误解早已习以为常,无奈道:“老师,这是天生的。”   教导主任一愣,表情严肃而狐疑。   三班班主任扶了扶眼睛,平静道:“他的头发的确没有动过手脚,这个同学成绩不错,平时还是很遵守纪律的。”   他面容沉着冷静,气质出众,看上去不像是默默无闻的高中老师,倒像是一个浸淫商界多年的社会精英。   教导主任抹了抹头顶,外强中干道:“那也不行,你这个形象会给学校的造成不好的影响。你们现在还是学生,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,找时间自己去理一下。”   程飏只得应了。   教导主任满意了,他抖了抖浑身的威严,带着剩下几个人正要走,转身时鹰目一闪,定格在霍棋右耳的银色耳钉上。他顿时挺起瘦长的麻杆身躯,冲霍棋中气十足喝道:“你也给我过来!”   夕阳下,霍棋一步一步穿过周围的喧嚣。春风凛冽,他高大的背影慢慢远去,显的有些悲壮。   张岑看电影似的吸了口奶茶,又将另外一杯递给程飏。   程飏:“……”   张岑对他笑了笑:“听说头发细软的人缺营养,给你补补身体。”   身高一米八的程飏:“……”   他想说这难道不是女生爱吃的东西吗?还未拒绝,目光却定在了张岑颊边的浅浅酒窝上。   张岑的长相并不出众,严格说来只能算五官端正。但他眼神清澈,待人接物温和又可亲,看起来让人挺舒服。   当然,这也可能是他单眼皮的原因。   程飏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,将那杯湿湿凉凉的奶茶握在手心。   张岑顺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冰水,笑着叮嘱道:“别放太久,里面的冰淇淋要化了。”   张岑吸着奶茶走了。程飏出神地看着他衣服上擦出的水迹,尝试着吸了一口。   下一秒,他的眉间皱起了一座小山。   艹,好甜。   程飏秉着“不能浪费粮食”的原则喝完了这杯齁甜的奶茶。   他把空掉的杯子扔进垃圾桶,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,吃这么甜的东西真的不会得糖尿病吗?   张岑不知道高冷少年.程飏正在为他的健康担忧,刚回到教室就被几个女生拉去办黑板报了。文艺委员偷懒没怎么画,让他写了一黑板的字。   张岑任劳任怨地写完,手臂都是颤抖的。   孙小培很不好意思,边道谢边夸赞:“你的字真好看,是练过的吗?”   张岑道:“小学时家里请过书法老师。”   孙小培圆圆的脸上露出憧憬的神色:“真羡慕你们这些字写的好的。我的字太丑了,上次作文就拿了二十分!”   “多练练就好了。”虽然只拿二十分不会只是字丑的原因,张岑对她笑笑,“我先去洗个手。”   孙小培看到他手上落的粉笔灰,跟着道“我和你一起去吧~”  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,恰好迎上逃课归来的施杰一行人。   孙小培像和他们玩得挺熟的,笑着和他们打招呼,张岑顿了顿,因为施杰正用一种调笑的目光打量他们。   他平时看起来高深莫测的,一双眼睛好像总在算计着什么。张岑向来凭第六感交朋友,对他一直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。   施杰上下打量了他们两眼,调笑道:“怎么,约会去?”   孙小培脸一红。   张岑觉得这人还挺无聊的。   无意义无水平的玩笑没人放在心上,然而,施杰身后的一个男生闻言脸色铁青。   宿舍里,木椅子上的脏衣服堆积成山。   钱一诺趴在上铺探身请教问题,地面上遍布着他的丰功伟绩,张岑简直无处落脚,忍不住提醒道:“你的衣服是不是该洗了?”   钱一诺探下圆脑袋,看着那一堆衣服如临大敌,他脸皱成了苦瓜,斟酌道:“我觉得我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。”   张岑顿了顿:“那你要不要先把袜子洗掉?味道很浓郁,你在上面闻不到吗?”   钱一诺放下书本,唉声叹气了半天,终于下了床。   钱一诺洗衣服洗到十一点,又拉着张岑帮他晒晒衣服。张岑看了看他的海拔,决定助人为乐。   两人一个拿衣架,一个放衣服,分工明确,效率惊人。   钱一诺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汗,颇有种成就感感慨道:“洗衣服洗得我都饿了。”   张岑:“……我那里有零食”   钱一诺顿时眼睛一亮。   张岑一打开行李箱,就感觉东西似乎比想象中少,他也没在意,让钱一诺自己挑。   钱一诺一边挑选,一边感叹道:“这得吃到什么时候……”   张岑解释道:“我妈刚寄过来的,还没怎么动。”   钱一诺欣羡道:“你妈真好~”   张岑笑了笑。   他想起衣柜里还放着一罐奶粉,于是拿出来顺便看了看保质期,问道:“奶粉你喝吗?”   钱一诺毫不客气道:“进口的吗?好啊~”   张岑慢吞吞拧开盖子,不经意垂眼一看,整个人却愣住了。   “怎么了?”   张岑看着少了大半的奶粉罐,都要气笑了。   他调整着呼吸,缓缓道:“你自己挑吧。”   钱一诺茫疑惑地看向他,不知道他这是突然怎么了。   张岑环视了眼四周,床上躺着的,凳子上坐着的几个人,玩手机的玩手机,打电话的打电话,看不出丝毫异常。   可是他空掉的奶粉罐显示,有一个奇葩到偷挖别人奶粉的室友,正与他同处于这个房间。   他努力平复着情绪,缓缓站起身来,沧桑走出了寝室门。   张岑以平静的语气缓缓叙述着奶粉被盗事件。   斑驳星空下,他的神情有些悲壮,一群人屏气凝神地听着,皆被作案者令人发指的残忍手段震惊得瞠目结舌。   陈子轩感叹道:“这什么人啊,奶粉都偷?心疼你的奶粉罐……”   张岑只觉得心累,苦笑道:“关键现在还不知道谁拿的,就怕以后一直丢东西。”   霍棋表情凝重:“你现在有怀疑人选吗?”   张岑摇摇头:“除了钱一诺,我和他们都不太熟。”   霍棋分析道:“不是钱一诺。上学期你们宿舍丢东西时就是他报的警。如果是贼喊捉贼,那他的演技可以拿奥斯卡,而且,他没有这样的心理素质。”   张岑点点头道:“他的家境还可以,不像是会偷东西的人。”   霍棋笑了:“那你觉得你们宿舍谁像小偷?”   张岑看向他。   他们宿舍除了钱一诺,还有许亦扬,班长施杰。   虽然他只跟钱一诺熟悉点,但对其他三人也没什么恶感。   陈子轩笑着提醒道:“听说你们班长挪用班费给他女朋友买了一双鞋子。”   张岑十分震惊。   霍棋深沉道:“这种事不能只看外表,很多人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,还有些有钱人就喜欢从盗偷盗中获得刺激。”   陈子轩脑中情景模拟了下:“听起来是挺刺激的。”   张岑道:“作为受害者我也觉得很刺激,如果能抓到他就更刺激了。”   一旁的程飏默默陷入了沉思,须臾,他压抑着内心的兴致勃勃,出谋划策道:“你可以在网上买个微型摄像头,或者手机放宿舍开录像模式,回去看谁碰过你的东西。”   张岑道:“可能回去手机也被偷了。”   程飏:“……”   他又想了想,再接再厉道:“或者在地上撒点荧光粉,晚上看谁的鞋底有痕迹。”   张岑叹口气:“希望没人来我位子上做客。”   陈子轩哈哈大笑。   推理热发作的程飏慢慢降下温来,意识到现实与小说巨大差异的他略显失望。   张岑忍不住道:“其实这个办法也不错,可以涂在那罐奶粉上,回去试试”   陈子轩以奚落的目光扫视了他们两眼,也跟着发散思维道:“我觉得可以从你室友的日常行为判断,谁的行踪诡异,谁的表情有异常,通过不在场证明进行搜查。嗯……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突破口。”   张岑:“……”   他们果然是来凑热闹的吧。   陈子轩道:“还是你的室友不干净,我们就从来没遇到过。霍棋□□密码我都知道,这就叫信任。”   霍棋笑瞥了他一眼:“以后我钱少了,第一个就找你。”   陈子轩嗤笑:“你该感谢我的不偷之恩。”   他们聊得非常开心,张岑甚至不忍心打断。   他道:“很荣幸能为大家的会谈提供话题,不过,当务之急,我还是先买把锁吧。”   张岑的伤心事成了众人漫漫长夜的调剂,陈子轩又感慨了几句,和霍棋翻墙出去上网了,剩张岑和程飏走回宿舍。   春寒料峭,张岑迎着寒风裹紧了外套。   程飏听见他吸鼻子的声音,又见他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着,有些诧异:“你很冷吗?”   张岑又吸了吸鼻子:“有一点,但我的心更冷。”   程飏:……   张岑看了看他单薄的一件卫衣,反问道:“你不冷吗?”   张岑裹得像一只长腿的粽子,程飏却只在卫衣外套了件校服外套。   他身高腿长,身姿是少年的纤细挺拔,举手投足间挥洒着张扬与朝气,校服的绿色条纹在他身上勾勒出青春的形状。   程飏矜持道:“不冷。”   张岑羡慕地看了他一眼,感叹:“年轻真好。”   程飏:“……”   两人并肩走到宿舍,上楼梯时张岑喘的像刚跑完三千的运动选手,程飏在旁边等他缓下来,仿佛看到了他年轻皮囊下风烛残年的灵魂。   程飏忍不住道:“你太缺乏锻炼了。”   张岑随口敷衍:“没办法,天生心脏不好。”   程飏想了想,建议道:“跑步能增强心肺能力,现在天气也不是很冷,你可以试试。”   张岑一听见“跑步”两个字就皱起了眉头:“跑步就算了,我这老胳膊老腿的,跑不动。”   程飏:……   张岑问他:“你之前怎么摔伤的?听说滑板摔得很重。”   程飏摸了摸鼻子:“下楼梯的时候忘记带护具,不小心摔到了。”   张岑想象着从楼梯上摔下的画面,感觉脚腕在隐隐作痛。   程飏问:“你要学吗?”   张岑愣了愣,旋即笑道:“你教我吗?”   他的眼睛又在闪闪发亮了,酒窝浅浅的,程飏勉强维持着高冷的表情:“可以。” 第3章 男人,不能认虚   睡得太晚的缘故,第二天身心俱疲的张岑趴在课桌上补觉。   早饭是通了宵依旧龙精虎猛的霍棋带来的,张岑满怀感激,同时心中对这位同志充满了敬意。 第一节 数学课张岑想眯一会,结果三班班主任锐利的目光淡淡扫了他一眼,顿时困意全消。   撑到下课,孙小培带着个女生围了过来,问张岑:“这学期的篮球赛你参加吗?”   张岑愣了愣:“什么篮球赛?”   孙小培趴在他桌子上,两支小小的手托着脸颊:“施杰他们没跟你说吗?校长要办的,据说赢的队伍有奖金,还可以参加市区联赛。”   张岑其实没兴趣,却也不想拂她的面子,问:“现在都有谁参加?”   孙小培皱了皱鼻子:“除了施杰他们,咱们班的男生就那么几个,都不愿意去。”   张岑疑惑:“这不应该是体育委员负责的吗?”   孙小培忧愁道:“李博嫌麻烦,让我帮忙叫一下人……”   张岑:……   孙小培瞄了瞄他,放轻了声音:“你可以再问一下霍棋吗?他看起来好凶,我不敢跟他说话……”   张岑只好点头:“……可以。”   孙小培眼睛一亮,激动的声音略染着羞意:“谢谢你,你真好~”   张岑听着她软软糯糯的声音,心头一麻。   女孩的羞涩撒娇没有让他感到怜惜,心中隐隐浮起的,只有轻微的别扭与不适应。   回到宿舍,张岑问钱一诺要不要参加篮球赛。   钱一诺对自己的技术很不自信,犹豫再三决定从替补做起。他见宿舍其他人都还没回来,鬼鬼祟祟地攀住张岑的肩膀,问他:“你是不是喜欢孙小培?”   张岑一脸懵逼。   钱一诺暧昧笑了笑:“许亦扬说你们这两天一直在一起~”   张岑脑子里仿佛扬起了一阵尘土,他运了运气,郑重道:“第一,我们没有一直在一起;第二,他跟你说这个做什么?”   钱一诺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,有点后悔自己的多嘴,他挠了挠头,讨好地笑道:“就八卦嘛,随便聊聊……”   张岑低下头,不说话了。   钱一诺找话道:“虽然我也觉得孙小培挺可爱的,但是她是没什么希望了。王烨喜欢她很久了,君子不夺人所好,懂吧?”   张岑想了想:“王烨是谁?”   钱一诺震惊了:“大哥,咱们班同学啊!他坐我后面,经常和施杰他们一起的。”   张岑“哦”了声,冲他笑笑:“不好意思,我有点脸盲。”   钱一诺觉得他不是脸盲,是眼瞎……   安静了会儿,张岑突然问他:“听说我们宿舍之前丢过东西?”   钱一诺正穿着裤子往床上爬,从后面看像一只动作敏捷的仓鼠,他趴着转了半圈,看着张岑道:“你问这个干嘛?”   张岑转过身面对着他,眼神沉稳而直接,他道:“我也丢东西了。”   钱一诺“啊”了一声,眼睛瞪得圆圆的,好奇地问:“丢的什么?”   “几百块钱,还有一点吃的。”   他没把丢了半罐奶粉的奇葩事说给钱一诺听,怕他憋不住嚷得天下皆知。   钱一诺叹了叹,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:“你刚来就碰上这种事,一定很难过吧?”   张岑想说没有,迎着钱一诺怜悯的目光又闭了嘴。   钱一诺面带忧伤地回忆,沧桑道:“我还记得那个夏天,很热,我们宿舍经过小偷的洗劫,饭都吃不起了,靠着几包泡面度过了最后的日子。走的前一天,我身上路费不够,刚跟同学借了一百块钱,又被偷了……真的,这小偷实在是太不要脸了!”   张岑想了想,问:“你觉得谁不对劲?”   钱一诺脸色有些尴尬,小声道:“当时我有点怀疑王烨,稍微问了他一下嘛……然后他就生气了。”   张岑:……好想撬开他的脑壳看看……   当面怀疑别人是小偷不说,张岑无语道:“你为什么觉得是其他宿舍干的?”   钱一诺探下身,自信着循循解释道:“当时我们几个都丢钱了,而且,许亦扬也说过,他早上上厕所的时候没关门,就那次,我感觉有人在动我的被子……”他痛心疾首道:“但我那时候太困了,没起来看!”   张岑若有所思。   钱一诺热情地建议道:“你也可以报警,jc来了,小偷就不敢动了。”   张岑朝他笑笑,没说话。   傍晚,夕阳将初春镀上暖黄。学校篮球场,一群人借着篮球赛的名义集体逃课。   张岑琢磨着钱一诺的话,心不在焉接过传来的球,一跃而起,只见篮球自他指尖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,“哐”地一声,竟然进了 。   不止其他人,张岑自己也被这个三分惊到了。   李博捡过球又扔给他,扯着嗓门道:“不错嘛,再来一个!”   张岑无语。   三分球又不是大白菜,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。   篮球直直地朝张岑飞过来,他抬手要接,中途却被王烨一把截了去。   张岑愣了愣。   他知道王烨一直对他抱有敌意。但眼缘这种东西,虚无缥缈又不可改变,太过在意只是自寻烦恼。   只是,被人这么针对总归不太舒服。   张岑自认没有对孙小培起任何不尊重的心思,就算两人真是情敌,也没必要表现地这么针锋相对。   王烨于是被他分类为小气且难相处的男人。   他仰头喝了口水,余光瞥见身旁又站过来一个人,是许亦扬。   张岑平静地拧好水瓶,抬眼看他。   许亦扬对他笑笑,脸上透着些欲言又止的意味。   张岑如他所愿地问道:“怎么了?”   许亦扬话语中透着关切:“我只是过来看看,刚才王烨好像心情不好。”   张岑“哦”了一声,随口道:“可能他心中对篮球充满了热爱。”   他的冷幽默并未得到听众的捧场,许亦扬笑了笑,好心劝诫道:“他一直都这个脾气,虽然刚才确实有点针对你,但没有其他的心思,你别放心上。”   张岑平静地看了他一眼。   他原本对许亦扬的印象不错的。   毕竟此人白白净净、既高且瘦,性格随和开朗。在这个看脸的社会,一副好看的皮囊可起的作用不容小觑。   只是此刻,不管他是真情还是假意,张岑无法忽视他话语中隐隐的挑拨离间。   他究竟想做什么?   晚自习,张岑心不在焉地盯着书本发呆,密密麻麻的字仿佛要挤进他的眼睛里,看得人一阵头痛耳鸣。   好不容易下课铃声响了,教室内欢呼声此起彼伏,张岑独自穿过一片吵嚷走出教室,外面的冷风迎面袭来,将人吹得头脑清醒。   他缓了缓神收紧衣领,转头却看见陆瑶正守在他们班后门,一眨不眨地探头朝教室里看,像在紧张地搜寻着什么。   张岑走近她,问:“你找霍棋吗?”   教室的门像排泄一样不断吐出疲惫的学生,陆瑶躲着来往人潮,将自己窝在墙边,脸有些红:“他不在吗?”   张岑带着她往楼梯口走,一边答道:“他现在应该还在宿舍补觉。”   陆瑶闻言瞪起眼睛:“他昨天晚上又去哪了?”   她身体紧绷如受惊的羚羊,似乎满含警惕,张岑斟酌着答道:“他和陈子轩去上网了,可能回来有点晚。”   陆瑶像是接受了这个解释,她抿着嘴唇低下头没,良久复又抬起,眼眶竟有些红了:“他最近,一直不理我……”   张岑:……   知心哥哥.张岑有些无奈,然而看着伤心欲绝的小女生,还是背负起了安抚的重任,以温和的语气道:“可能他最近比较忙吧?”   没有丝毫说服力的话语,陆瑶闻言神情更脆弱了。   张岑头疼地望向远方。   沉默着走了一段路,陆瑶突然开口:“他可能生我的气了,我知道的。”   张岑还没有准备好扮演聆听者的角色,听见她微颤的声音,有些手足无措。   陆瑶不想失态,飞快低下头将眼泪逼回:“我想请你们吃个饭,到时候你们叫上他,行吗?”   陆瑶带着哀求的眼神看着他,张岑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。   他无奈道:“好吧,我会跟他说的。”   陆瑶感激不已:“谢谢你……“她想了想,又担心地问道”可以别跟他说我也要去吗?”   张岑也忍不住有些心疼她了。   他洗漱完毕去找陈子轩商议,客观地转达了陆瑶的晚餐邀请,然而这位之前还亲切称“陆瑶”为嫂子的人,此时一脸平静道:“他们分手了。”   张岑表示惊讶。   陈子轩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:“霍棋太渣了,可怜瑶瑶首站以失败告终,等有机会,一定给她介绍个像我这么好的男人。”   张岑:……   陈子轩拍拍他的肩:“他们俩的事你也别管了,我跟霍棋说声,让他自己跟陆瑶讲清楚吧。”   陈子轩站起身来,套了件外套,一副整装待发要出门的状态。   张岑疑惑道:“这么晚了你要去干嘛?”   陈子轩容光焕发精神烁烁,勾唇一笑道:“去上网,你要一起吗?”   张岑对他的精力佩服的五体投地。   陈子轩嫌弃道:“别看霍棋人高马大的,其实虚的很,才熬了一天就不行了,关键时刻还是程飏靠得住。怎么,要一起去吗~”   张岑本来是没有兴趣的,然而一想到乌烟瘴气的宿舍,整个人就笼上了压抑的云。   在陈子轩乐此不疲的劝说下,张岑一时冲动,顶着没完全吹干的头,跟着两个惯犯溜出了学校。 第4章 呵!女人   张岑竟然从没去过网吧。   陈子轩一边以嘲笑的口吻叫他“好学生”,一边熟门熟路如服务员般引导两人进入包间。   各自于电脑桌前坐定,陈子轩迫不及待地开机进入游戏。   张岑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有些纳闷,什么游戏这么好玩的吗?   他原本只是想跟出来放松放松,打开电脑又不知道该看什么,想想他的生活,除了看书学习,也没有什么聊以解乏的事了。   旁边的程飏正聚精会神地看电影,张岑有些好奇,把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,问道:“你在看什么?”   程飏看了他一眼,摘下耳机:“陈子轩推荐的电影,你要一起看吗?”   张岑饶有趣味地点了点头。   因为陈子轩正带着耳机打游戏,程飏索性开了外放 。   网吧的包间充斥着烟味和一股独特的陈旧气息,长时间呆在这里,脑子容易因为缺氧变得昏沉。音响放出的声音不大,悠扬的片头曲在狭小的空间里带了些回响,张岑挨得有点近了,程飏鼻尖萦绕着他洗发水的香味,格外清新,一时竟无法收神。   电影大概在讲一对好友携手探险的故事,开头就是驱车前往林中小屋的场景,画面有些诡异,两人都以为是鬼片,也没怎么在意。   然而,随着电影的渐入佳境,张岑心中渐渐升起不好的预感。果然,没过十分钟,两个男主拥抱着拥抱着……滚在床上干起了架。   张岑:……   程飏喝水的手一抖。   张岑忍笑道:“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。”   程飏脸色很难看,冲陈子轩喊道:“你给我看得什么片子!”   陈子轩百忙之中施舍给他一个眼神,对自己造下的孽毫无所觉。   程飏伸手要把播放器关掉,张岑阻拦住他:“先别关,再看会儿呗,感觉剧情还挺有意思的。”   程飏:……   两个人的手指碰到了一起,程飏不自然地率先收回。   张岑丝毫没有心理障碍,观影依然津津有味。做事要有始有终,电影如果看了个头,剩下的就算难看成屎,也要知道是什么口味的屎。   一个多小时过去,张岑消化着电影最后长达十分钟的运动场景,打了个呵欠。其实忽略了电影里肉体的碰撞,还是挺精彩的。   他转头看程飏,这位的表情有些生无可恋,显然被激情四射的画面震住了。   张岑忍不住笑了,故意道:“男主是不是身材不错?”   程飏:……   张岑十分善解人意:“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再看一遍。”   程飏眼神中透露出无奈:“想看的人是你吧?”   张岑解释道:“我只是站在艺术的角度欣赏。”   程飏已经学会了无视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。   看完小电影已经十二点了,张岑又饿又困,他支起身子,打算下楼买些零食打发漫漫长夜。   然而,过了很久他还没上来,程飏正疑惑着,张岑的电话打了过来,只听他嚅嚅问道:“那个,可以问下我们的包间在哪吗?”   程飏:“……你迷路了?”   张岑为自己扯上遮羞布:“这里太大了,我第一次来,有点摸不清……”   程飏无奈:“208,能找到吗?”   张岑语气坚定:“相信我。”   挂了电话程飏有点不放心,特意站在门外等待着迷途的羔羊。   没过多久就见张岑拎着满满一袋零食,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。羔羊还冲他灿烂地笑着,求表扬道:“我来的快不快?”   程飏:“……如果不算上你迷路的时间。”   包间里,陈子轩还在打游戏,屏幕荧荧的光亮下,他脸上甜蜜的笑容十分刺眼。   张岑看得心里发毛,问程飏:“他游戏中毒了?”   程飏扫了眼陈子轩的电脑界面,道:“他谈恋爱了。”   张岑一愣:“网恋?”   程飏点头:“算是吧。”   张岑十分惊讶。   毕竟陈子轩平时总是嬉皮笑脸不正经的,一向扮演着风流浪子的渣男形象,有空就和其他小姑娘打情骂俏,怎么看都不像个情种。   现在这满面含春的痴汉模样,明显是陷进了名为爱情的监牢。   张岑很好奇,什么样的壮士竟能降服了打小风骚浪荡的陈子轩。   游戏里,张岑操纵着衣衫飘扬的小人,屁颠屁颠地跟在程飏身后。   两人齐力打怪,共同将张岑的级数一点点升了上去。   游戏里黑夜轮转白昼,夜空泄下浩淼银河,水波粼粼山谷幽幽,美得像幅画。   长发飘飘的白衣少女如出水芙蓉般楚楚动人,她娉娉依偎在负剑的高大男子怀中,本该是十分养眼的画面,游戏框却蓦地跳出一行字:我美吗?   程飏:……   他对张岑的恶趣味十分无语。   张岑笑得眯起了眼睛。   其实他并不热衷于这种幼稚的言语捉弄,只是闷闷的程飏反应内敛又直率,像一只受过良好训练的大型犬,看似凶悍实则温柔容忍,勾起了他强烈的挑逗兴趣。   两个人打情骂俏(?)了好一阵,张岑终于闹累了。他毕竟没有熬夜的经验,强撑着眼皮嘱咐程飏:“记得帮我喂下宠物。”   程飏:“……知道了。”   张岑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呵欠,安心地闭上了眼。   陈子轩的身体构造可能与常人不同,仍旧神采奕奕地飞动手指。   耳边咔咔声不断,程飏放下鼠标指节揉了揉眉心,望着包间墙壁上泛旧的墙纸出神。   相处不过几天,他已经意识到,张岑远不如表面上稳重纯良。他看起来是个乖孩子好学生,其实小心思很多还爱使坏。   余光中,张岑不知什么时候醒了,他挣扎着支起了身子,烦躁地揉着头发。   程飏转头看他。   张岑毫无所觉,眉头微蹙双唇紧闭,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。接着,程飏就见他捂着胸口咽了个长长的嗝。   程飏:……   张岑忧愁道:“趴着睡睡不着。”   程飏:……好娇气。   “听说这个姿势对胃不好,不利于消化气体的排出。”他叹口气,以标准的TVB腔感慨道,”发生这种事,大家都不想的……”   “……”程飏建议,“你可以坐着睡。”   “这样子吗?”张岑如他所言靠在椅子上,用心感受片刻,他眨眨眼睛,“我的脖子很脆弱的……”   “……真可惜这里没有枕头。”   张岑忧愁着附议。   少倾,他的目光缓缓定在了程飏肩上,眼睛一亮,意有所指道:“人肉靠枕我也是可以接受的。”   程飏:……   面对他凄惨的哀求,程飏说不出拒绝的话,勉为其难贡献出了宽阔坚实的肩膀。   张岑如愿以偿得到了免费的人肉靠枕,毫不吝惜夸赞之语,絮絮道:“像你这样有担当且无私的人,以后一定会长得很高。”   程飏:承你吉言吧……   张岑挪过来,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,又像枕进了他心里。   程飏感受着肩膀的重量,原本捏着鼠标的手慢慢放下。   这种气氛,其实挺温馨的。   次日,天朗气清,暖洋洋的春日教人心里仿佛生了一丛新枝,随着惠风左摇右荡。   张岑疲倦如花甲古稀,懒懒地趴在书桌上不愿动。   教室后门,陈子轩正缓步踱来,夕阳下,他嘴角噙着丝耐人寻味的笑,一双眼睛释放出退休老大爷斗棋时睿智又胜券在握的光。   他来到张岑对面,将手机如摇骰子般在张岑眼前一晃一收。   张岑:??   陈子轩略一挑眉:“来,哥给你看个宝贝!”   他的神情明显不安好心,张岑点头附和道:“十厘米的宝贝,我看清楚了。”   陈子轩脸一黑,哪能由得他如此侮辱,当即要脱下裤子,力证清白。   张岑一脸纯良:“你的手机难道不是十厘米吗?”   陈子轩:说得好……   陈子轩掏出自己十厘米的宝贝,将一张高清□□的大图贴到张岑眼前。   张岑眼一花,只见屏幕上是两个相互依偎的男人,也许是昏黄灯光的渲染,两人的睡容安详又温存,暧昧的气氛透过屏幕扑面而来。   他端详片刻,称赞道:“你拍的吗?角度不错。”   这句奉承算是拍在了点上,陈子轩十分受用。   张岑把手机还给他。   不知是不是角度问题,这张照片里程飏的鼻梁格外高挺,深邃的眉眼下,长长的睫毛遮住一片光影,再加上一头毛绒绒的大波浪,颇有些异域风情。   他疑惑道:“程飏是新疆的吗?”   “……”陈子轩无语地看着他,“大哥,人家是混血儿……”   张岑作惊讶状。   不怪他,程飏虽然表征有些突出,但总体明显是亚洲人的长相。   陈子轩补充道:“他姥爷是外国人,所以他算是半个混血吧。哎,听起来是不是很有当代玄幻小说的feel~”   张岑想起程飏那张生人勿近的脸,颇为赞同。   陈子轩突然又笑道:“其实看这张照片吧,你们俩还真的挺配的,怎么样,你有没有意思?要不要我给你们牵线搭桥?”   张岑慢吞吞看了他一样:“你什么时候改行做红娘了?”   陈子轩以过来人的口吻,用心良苦道:“我的终生大事都解决了,是时候该为你们这些后辈操心了。”   张岑无语:“不麻烦您了,您和霍棋一样,安享天伦之乐就够了。”   陈子轩一本正经地叹口气:“不要把我和霍棋相提并论,他和他那些情人都是玩玩,我不一样,我和我女朋友将来是要结婚的~”   张岑稍惊。   这话乍听起来像是玩笑,然而陈子轩的眼神认真又笃定,像是认定了对方是他的另一半,难以想象陈子轩骨子里这么传统,竟还是个情种。   张岑肃然起敬。 第5章 渣男与少女星   逃课爬墙虽然刺激,但张岑是个老实孩子,一晚上的放纵自由后,内心还是十分忐忑的。   一天拥堵的课下来,张岑只想回到宿舍好好睡一觉。   然而人确实很奇怪。   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,思维却清晰无比。张岑一会想到毫无头绪的宿舍小偷,一会想到家里的一摊子事,越想越忧愁,越想越睡不着。   他索性睁开眼瞪着天花板,半晌,好不容易酝酿出一点睡意,却被突然凑过来的钱一诺惊跑了。   张岑无奈坐起身。   钱一诺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,以手掩唇,示意张岑挨近点。   张岑:??   钱一诺贴着他耳语道:“施杰他们好吵,我睡不着,你能不能让他们小声点?”   张岑:……   他无奈地看着钱一诺:“你自己不会说吗?”   钱一诺自知理亏,小声道:“我这不是,不好意思开口嘛……”   张岑烦躁地挠了挠头,尽量温和着语气:“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。现在已经是休息时间了,你如果受到了打扰,就坦白说出来,他们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,会理解的。”   钱一诺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地拒绝,委屈地瘪起了嘴。   张岑被他一打岔更没睡意了,只好躺下玩起了手机。   钱一诺不知是不是不打算开口了,长吁短叹了几声,忧伤地爬上了床。   施杰和李豪不知在看什么,压抑猥琐的笑声时断时续,听的人后背发凉。   过了很久,钱一诺突然哆哆嗦嗦地开口:“那个……我有点睡不着,你们可以稍微小点声音吗。”   虽然有点虚,但这表现已经是明显的进步了,张岑表示很欣慰。   宿舍安静了两秒,施杰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:“怎么办,人家嫌我们吵?”   李豪随即道:“我们说话不大声啊。”   钱一诺连忙解释:“是不大声,但是现在已经熄灯了,你们这样我睡不着。”   李豪毕竟不是这个宿舍的,闻言收敛了些,嘟嘟囔囔:“有这么娇气吗……”   钱一诺干笑了声。   施杰替他“解围”道:“人家可是乖宝宝,跟我们不一样。”   李豪撇了撇嘴   张岑听不下去了:“钱一诺只是睡眠轻,有人说话容易受影响。”   安静了一瞬,施杰没有说话,只是发出了一声轻笑。   李豪道:“行吧行吧,那我先回去了,你们好好睡……”   宿舍门开启又关上,“哐”地一声巨响回荡在夜里,张岑缩回被子,觉得身心疲惫   张岑的印象中,陆瑶一直是个内敛羞涩、白净单纯的女生。   她总是扎着个单马尾,安安静静地跟在霍棋身后,眉目温顺,偶尔说话也是细声细气慢条斯理的。   所以张岑对于霍棋所说的控制欲强、歇斯底里一直持怀疑态度。   现在,陆瑶逆着光站在他面前,将一只五彩斑斓的玻璃瓶郑重交在他手中。   张岑双手接过,如同接过dang赋予的艰巨任务。   陆瑶纤长的睫毛轻轻垂下,声音弱弱的:“里面的星星都是我自己折的,你觉得他会喜欢吗?。”   张岑毕竟是个男生,并不清楚这一罐耗费了她多少心血,只道:“挺好的。还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吗?”   陆瑶犹豫着:“他最近要比赛了,纸星星里面都写着字,里面……都是我想对他说的话。”   张岑冷硬的心肠要被感动了,他实在狠不下心欺骗这么痴情的女生,忍不住道:“这次的篮球比赛,他没有参加。”   陆瑶如遭雷击,呆立当场:“那,陈子轩说……”   张岑心中叹息一声,解围道:“他可能,最近有其他的事情在忙……”   陆瑶的眼眶很快红了。   张岑实在难以应对。   篮球赛霍棋的确没有参加,他的集体荣誉感薄弱,自嘲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宅男不配参加此类项目。   而踊跃加入的施杰几人,目的也只是混逃课,练习时玩闹的意味更重,张岑心有余而力不足,实在对这样的队伍没有什么信心。   首赛当日,孙小培拉了几个女生作为拉拉队应援,摆脱了沉闷的学生装,格外青春靓丽。   队伍其他人像模像样地做着准备活动,与拉拉队有说有笑,脱离了小团体的张岑显得有些孤单。   霍棋坐在一旁陪他,无意将手中的塑料瓶捏得咔咔响。   张岑被吵得不行,一边带上护腕,一边问他:“上次陆瑶托我给你的玻璃瓶,怎么没在你宿舍里看到?”   霍棋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下了,他一副无所谓的神态:“那个啊,我还给她了。”   张岑目光一定,对他的铁石心肠表示佩服。   霍棋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特大号的“渣男”两字,他叹口气,以一副“你不懂”的语气深沉道:“我收了才是真的渣好吗?既然我们已经没可能了,分手就不能拖泥带水,免得让她觉得我还有想法。”   张岑设身处地想了想,感慨道:“其实陆瑶也挺好的,人长得漂亮,性格温柔,关键还那么喜欢你。”   霍棋闻言眼神更沧桑了,只道:“她就算长成新垣结衣,我也无福消受了。”   张岑实在是好奇,陆瑶究竟是做了怎样的伟大创举,竟给霍棋造成了如此大的心理阴影?   正说着,孙小培抱着应援棒小跑过来,细长白皙的腿在阳光下泛着光,她对着张岑笑容灿烂:“刚刚老班说了,这次比赛赢了有奖励,要大家全力以赴、共同加油!”   孙小培不愧是搞宣传的,语气特别像街边的房产销售。   张岑却没有被美色迷惑,想想也知道,以班主任的尿性,奖品不是纸笔就是辅导书。   孙小培见他没什么兴趣,又打气道:“赢了的话还有庆功宴,老班放话了,晚自习他这里担着!”   张岑:“……这才第一场比赛就开始庆功了?”   孙小培笑得眼睛眯成了线:“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,赢了这场比赛我们离冠军就更进一步,首战告捷是不是要庆祝一下?。”   张岑服气。   孙小培走后,霍棋看着她的背影似笑非笑:“她对你有意思?”   张岑放下水,十分无奈:“不要用你那龌蹉的思想来衡量我们纯洁的同学情谊,好吗?”   霍棋嗤笑:“别告诉我你一点想法都没有,好歹也是奔三的人了,没谈过恋爱还能没看过□□吗?”   张岑闻言默默地转过了头,心中期盼,比赛快点开始吧。   这次的对手是18班,对方的球员各个人高马大,乍一看十分唬人。   然而一交手,张岑就明白他们只是撑门面的,基本技术不过关不说,似乎有人连篮球规则都没搞清楚。   一场比赛下来最惨烈的场面是,一群人在篮板下抢了六个球,一个都没投中……   经过90分钟的菜鸡互啄,2班以微弱的获胜,时间结束的那一刻,拉拉队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。   己方的胜利出乎张岑意料,对方的队员倒也半点不遗憾,下了场还乐呵呵的样子,打过招呼就套上衣服回去上课了,完全展现了“友谊第一,比赛第二”的体育精神。   张岑顶着一身的汗水平复着呼吸,他此时只想回宿舍好好睡一觉,然而其余队员的集体主义突然爆发,硬是将他拖走了。   临走时霍棋古怪地笑着,让他自求多福。   去饭店的路上,张岑落在后方安静地走着,孙小培明明可以接受王烨的呵护与爱戴,却偏要跟在他身边看他的冷脸,她叽叽喳喳了一路,兴奋地夸赞张岑篮球场上的英姿。张岑对小女生的倾慕没什么特殊的感想,他只是觉得,王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。   施杰等人不过还是学生,社会风气却学了个十成十,进了餐馆先嚷着点了箱啤酒,打开就要对瓶吹。   张岑坐在角落里,安静看他们劝酒笑闹,仿佛游离在现实之外的幽灵。   然而,风向不一阵就吹到了张岑这。   带头的是李豪,他凑到张岑旁边吐了一堆套话,之后直接拿起张岑的杯子劝酒:“既然都是一个班的了,不喝可不给我们面子!我干了,你随意!”   他说着豪爽地仰头干了半瓶。   张岑有点尴尬。   在他的眼里,大家不过都是一群高中生,喝了酒就生搬硬套成年人的应酬法则,仿佛自己天下第一、豪气无比。   其实,看在别人眼里是有些滑稽可笑的。   起哄声响亮,张岑无法推拒,拧着眉头灌了几口。   他以为这就算好了,没想到施杰又拉着几个人过来灌他。   等到他们终于尽兴了,张岑整个胃都在烧。   施杰看着他痛苦的样子,不瘟不火地笑着:“你要是难受就先回去吧,我们还要赶下一场,路上小心。”   施杰的眼镜泛着光,除了嘴角噙着的一丝笑,张岑看不清他的表情。 第6章 约会地点竟然是……   二班班主任是个身高八尺的中年人,脸上挂着副斯文的金丝眼镜,长久的办公室生活将他养的白白胖胖,一说话胸膛上的肥肉就跟着起伏,配上他严肃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。   这样妄图树立威严手段却不够的老师,并不能激起学生的敬畏之情。张岑总能听见其他人班主任身后调笑的议论,久而久之,心态也怠慢了。   班主任洪亮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,兴起时语句激昂顿挫,教室就那么点空间,后排的窃窃私语却没停过。   张岑支着身子坚持了十分钟,终于忍不住蜷回了课桌上。   他的胃实在难受,一天都没吃多少东西,现在又困又饿又想吐,额头簌簌冒着冷汗。   班主任瞥见开小差的张岑,不悦地皱起了眉,他放下粉笔,另一只手以三根手指捏镜片的架势,将眼镜戳回了鼻梁上。   然而,也许是突然想起张岑的月考成绩不错,他的脸色稍霁。   学生嘛,聪明些的总有点小毛病的。他这样想着,便松了口气,睁只眼闭只眼地过去了。   张岑并不知道他已经在班主任心里溜了一圈。   他脸色惨白地挨到了放学,实在没有精力奔波回家了。跟霍棋打了声招呼,张岑逆着人流往宿舍走。   周五学生正迫不及待地往校门涌出,偌大的校园很快变得空空荡荡。   张岑艰难地爬上床,将自己裹成了隆起的山丘。   窗外是寒风呜呜的啸声,室内是难耐的寂静。他默默忍受了一阵,实在难以消磨,他侧过身打开了手机,迫切需要着能转移注意力的事物。   然而,恐怖电影并不如宣传片精彩,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不是鬼魅断肢,而是女主角白花花的胸。   “砰砰砰”,宿舍门突然被敲响了,张岑一惊,差点脱手把手机摔出去。   缓了缓,程飏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:“张岑,你在吗?”   张岑松口气,随即如海的女儿般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爬下了床。   程飏并不知道他给这位病患带来了怎样的困扰,看着张岑幽怨的眼神,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欺男霸女的恶事。   张岑将人迎进来:“稀客稀客,快请进。”   程飏:可你的表情似乎一点也不欢迎……   他见张岑面带病容,开门见山道:“霍棋说你身体不舒服,我来看下。”   张岑慢吞吞坐回凳子上,抬头看他:“你带水果了吗?”   程飏有些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,顿了顿问:“你想吃水果?”   张岑摇摇头,道:“看望病患怎么能不带水果呢?”   程飏无语:没见过嘴巴这么溜的病患。   张岑其实对程飏的贴心探望很受触动,他冲程飏笑笑,劝慰道:“没事儿,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。”   程飏平时挺干脆的人,看着他强撑的样子却有些放心不下,忍不住道:“还是去医院看看吧。”   张岑一想到路途的颠簸就皱起了眉,叹气道:“去医院还要排队,好麻烦,而且我走不动了……你是要陪我去吗?”   张岑抬头看着他,眼睛亮闪闪的。   程飏别开脸:“你一个人,是有点不方便……”   张岑并不觉得胃痛严重到需要去医院的地步,只是他很难拒绝别人的好意,好像不接受就是一种辜负。   他套了件外套,跟着程飏往外走。   周五傍晚的校园脱离了枯燥与压力,忽略身体的不适,这是很难得的悠闲时光。   路边拦车时,张岑兴致忽起:“等下有时间的话,我们去看场电影吧?”   程飏尽管无语,却依旧展现出了对待病人如春风化雨般的包容与耐心。   张岑满意了,稍稍回复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上车后。   出租车里沉闷的气味加重了他的病情,张岑想吐又吐不出来,跟师傅打了声招呼,将车窗摇了下来。   然而,出租车一发动,猛烈的寒风灌了进来,张岑整个人一哆嗦,头发被吹成了超级赛亚人。   他打着颤,又默默地将车窗摇了上去。程飏瞧见他怂怂的动作,忍不住笑出了声。   张岑十分敏感,目光幽幽地看向他:“你是在笑我吗?”   程飏抿着嘴不说话了。   张岑大度地没有追究,闭上眼睛仰靠在了椅背上。   出租车又是急转又是猛停,张岑皱着眉安静了一会儿,饱受折磨的胃终于再也经受不住,一股酸意涌向喉头。   程飏见他捂住嘴,忙让师傅停下车。   他打开车门,冲至就近的垃圾桶干呕起来。   程飏紧随其后,见他痛苦地呕出了胃液,拧着眉问:“没事吧?”   张岑无力地扯住他的衣袖,勉强支撑,看上去脆弱又可怜。   程飏一愣。   张岑缓了缓,声音虚弱地问:“可以帮我买瓶水吗?”   程飏听话地去了。   司机师傅怕他们跑了,也下了车在一旁盯着,张岑如芒在背,吹了阵冷风回车上了。   不知道是不是呕吐排尽了身体的污浊,胃部沉甸甸的感觉终于消失了,张岑按摩着自己脆弱的胃,有种死里逃生的不真实感。   程飏建议道:“还是去检查一下吧,吃点药会好一点。”   张岑无痛一身轻,再加上对程飏陪他白跑了一趟的愧疚感,十分温顺:“好,听你的。”   程飏看了他一眼,又别扭地侧过了头。   周五医院人并没有很多,张岑悠悠然寻找着排队人数最少的挂号窗口,然而转头一看,只见程飏一步不停地要往电梯走。   张岑叫住他:“你要往哪里去?”   程飏疑惑道:“不是要去找医生吗?”   张岑露出老父亲般慈爱的眼神:“大哥,看病要先挂号的。”   程飏老脸一红。   张岑手把手拉着他站在挂号窗口,如同领着一只大龄儿童。   程飏镇定地为自己辩解:“我只是不怎么生病,没有看医生的经验。”   张岑点点头:“四肢发达嘛,我知道的。”   看在他还是个病人的份上,程飏默默吃下了这计闷亏。   排队半小时,看病两分钟。经诊断,张岑仅患有慢性肠胃炎,并无大碍,医生只给他开了些肠胃药。   回去的路上,张岑一改来时的精神不济,语出成章妙语连珠,程飏对他的调侃十分无语,觉得他还是虚弱的时候更可爱一些。   愉快的道别后,张岑漫步而归,行至宿舍前,却发现宿舍门没锁。   他心下疑惑,缓缓推开了门。   只见许亦扬正站在他床前,两只手伸进床单下,不知道在摸索什么。   张岑的表情凝滞了,整个人僵立当场,他听见自己以平静的声音质问道:“你在干什么?”   许亦扬猛地转过头,脸上闪过一瞬的惊惶无措。   他的手还放在张岑床单上没有收回。   张岑的心脏砰砰跳动着,眼前的一幕让他的脸颊因激动愤怒迅速充血发热。   他带上门,门轴吱呀的转动声格外清晰。   许亦扬后退了一步,急促地喘了口气,镇定解释道:“你的床单乱了,我帮你理了理。”   他伪装得毫无破绽,张岑束手无策。   自从将抽屉柜子上了锁,张岑就没怎么丢东西,还以为终于绝了小偷的念想,没想到今天就被他撞到了。   看来许亦扬是无从下手急了,想乘这个没人的周末干票大的。 第7章 还有这种操作?!   有些人,一旦心里藏了事,睡觉都睡不踏实。   张岑梦里被许亦扬阴森可怖的脸纠缠了一夜,第二天是从压抑的黑暗中挣扎而醒的。   阳光透过窗帘柔软撒入,他揉着眼平静着呼吸,下意识转头一看,许亦扬的床上空荡荡的,被子叠得极为整齐,人却不知去哪了。   他观察了片刻,肩膀慢慢放松了下来。   这种状态,总感觉自己像是在拍谍战剧。   程飏下来时张岑还在刷牙,他身上穿着厚重的冬装睡衣,从后面看像一只四肢修长的棕熊。   张岑口齿不清地对他打了声招呼。   程飏看着他睡眼惺忪的模样,讶异道:“你刚起?”   张岑吐掉口中的泡沫,问他:“很晚了吗?”   程飏佩服道:“已经十一点了。”   张岑点点头:“所以说你来的很巧,我就是为了等你才睡到这个点的。”   程飏已经学会淡定地背锅了。   他其实是有点担心张岑的身体,下来看他是否需要帮助。然而张岑并没有领会他的苦心,自作多情地以为程飏是来找他玩的。   两人吃过午饭,去操场消了会食。   坐在单杠上,张岑抬起头看着远方湛蓝的天空,他淡色的嘴唇微微抿起,颊边现出了浅浅的酒窝,看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。   程飏不自觉地出了会神,张岑突然转过头:“为什么一直看着我?”   他的语气戏谑,程飏却自乱了阵脚,手一松,差点从单杠上摔下去。   张岑连忙扶住了他。   夕阳西下,校园内回荡起清脆的下课铃声。   路边走过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,张岑抓着单杠的手一紧,目送他走进了宿舍楼。   程飏直觉他心情不好,想询问又不知如何开口。   只听张岑叹了口气,语气沧桑道:“我知道我们宿舍的小偷是谁了。”   程飏愣了愣:“是谁?”   张岑的目光从远方收回,平静道:“许亦扬,你认识吗?”   程飏想了想:“好像见过几次,个子挺高的那个吗?原来是他……”   他的反应出乎张岑意料:“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?”   程飏疑惑。   张岑笑了笑:“他看起来性格挺好的,一般人都不认为他会是小偷吧?”   程飏其实一直对许亦扬没太大好感,他不知该怎么解释,顿了顿道:“他的眼神让人看着不舒服。”   张岑没想到他看人很有一套,真心诚意夸赞了一番:“据说小动物的直觉都很准确,果然闻名不如见面,佩服佩服。”   程飏:……   张岑抿着嘴乐,又问他:“你上次不是说要教我玩滑板吗?”   程飏想起曾经的承诺,心情有点复杂。不是他不愿教,实在是张岑的运动神经没什么说服力。   面对程飏的质疑,张岑不急不恼:“相信我,我会用实力证明,你的选择没有错。”   程飏导师按下了灯。   张岑放下豪言,然而真的踩上滑板时,却小心翼翼、肢体僵硬如踏上薄冰。   等到他好不容易能够滑上一小段,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,成就感爆棚,好像突破了什么技术难关。   程飏怕他一时悠不住,提醒他小心行事。   张岑却毫不在意,试图两只脚一同站上去。   程飏跟在他身后喊道:“一开始不要太心急,慢慢来,别摔着……”   话音刚落,张岑已经稳稳地站在了滑板上,手还向后一扬冲他比了个v字。   程飏:……   滑了好一会儿,张岑终于尽兴,小心翼翼地停在了路边,等程飏赶上来,他如释重负道:“好怕会摔到。”   程飏没想到他还有这等天赋,表扬鼓励道:“你已经学得很快了,平衡力差的要摔上很多次。”   张岑谦虚地笑笑:“哪里哪里。”   程飏:……   也许张岑真的太缺乏锻炼,不过热个身,额头已经沁出了细腻的汗。他平时总是温和稳重的样子,此时却难得有些孩子气,唇边的酒窝若隐若现,勾得人心痒。   程飏感受到他兴奋犹存的情绪,忍不住也露出笑来。   周末总是过得很快。   张岑本以为,许亦扬的偷窃行径败露后,面对他时至少会流露出些许的愧疚与不自然。没想到,他低估了这人的心理素质。宿舍其他人在场时,单看许亦扬的表演,他们仿佛还是和谐有爱、心无芥蒂的好舍友。   张岑并没有指认他的证据,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心烦困扰,只要许亦扬别再来招惹他,张岑不介意陪他维持表面上的和平。   校篮球赛后期开始渐入佳境,各班的组织有条不紊。而张岑对自家队伍的定位是非常准确的,他们踉踉跄跄地赢了三场,第四场遇上了程飏所在的三班,果不其然输得很彻底。   班主任担心他们受到打击一蹶不振,干巴巴地说了些勉励鼓舞的话。其实他真的多虑了,施杰几人输了赛比平时还精神,呼朋唤友地逃课出去玩了。   程飏在篮球场上十分的意气风发,一下场整个人却蔫了,走路时无力地支着左腿,很可怜的样子。   陈子轩对他的惨状表示惊叹:“你都伤成这样了,干嘛还去凑热闹!”   热爱运动的程飏对他的用词有些不满,拧着眉不说话。   张岑慈祥地看着他,语气温和:“要我扶着你吗?”   伤残人员程飏开不了口拒绝,只好任由张岑搂着他以龟速挪动。   陈子轩对他们和谐友爱的互动感到欣慰,尾随其后拍了几张暧昧的照片,并暗暗想着回去之后要发到女生群里。   宿舍内,泡面的热气氤氲飘散,房间顿时充满了浓郁的香料味。   陈子轩一谈起自己的女朋友,脸上就涌上了甜蜜的笑容。他放下筷子,得瑟地掏出手机展示照片。   手机屏幕上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,五官清秀,笑容灿烂,只是看上去不像是和他们相同年纪的。   陈子轩无所谓道:“她今年读大二,比我大了四岁。”   张岑有些吃惊。   “年纪大一点的女生温柔,脾气好,还会照顾人。”陈子轩说着,话题陡然一转,“怎么样,要不要哥哥给你介绍?”   张岑谢绝道:“不用了,我爱学习。”   陈子轩红娘上身,兴致勃勃道:“她有个室友,长的挺可爱的,还是单身,你们先从朋友做起怎么样?”   张岑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不怎么样。我年纪太大了,倒是程飏人高马大、如花似玉,还是他比较适合。”   程飏:……mmp   还未到催婚年纪,两人却早已尝到了人肉推销的滋味,皆是一副生无可恋脸。   陈子轩攻势突然一歇,看着他们嘿嘿笑道:“不然你们自己内部解决吧,你俩看上去还挺配的。”   张岑:“好主意。”   对于他不着边际的玩笑话,张岑还可以淡定应对,程飏的脸却诡异地一红。   当是时,宿舍门被敲响了。张岑连忙上前,借机脱离了陈子轩的魔爪。   门打开,站在外面的是面色不虞的霍棋。   陈子轩一看到霍棋,脸上便带了猥琐的笑容:“呦,亲爱的,你回来啦~”   霍棋没理他,绕过张岑大步走至桌前。   他的心情处于爆发边缘,陈子轩却大大咧咧惯了,贱兮兮道:“和瑶瑶分手分得怎么样啦?背着我跟别的女人约会,还没找你算账呢。”   霍棋猛然吼道:“你tm能不能别烦我?”   陈子轩愣了愣:“怎么了?这么欲求不满……”   霍棋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顿了顿,咬牙切齿道:“陆瑶给我下了chun药!”   几个人顿时一齐安静了。   张岑犹豫道:“你说的chun药是我想的chun药吗?”   霍棋像个炮仗彻底被点燃了,见谁怼谁:“不然还能是什么!”   陈子轩没想到陆瑶内里藏着个如此奔放的妖精,啧啧称奇。他打量了几眼霍棋的xia半身,关心道:“你的贞操还在吗?”   霍棋心烦意乱:“还好那药是假的。md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?狗血剧看多了吧!”   陈子轩幸灾乐祸:“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崩溃的事?该不会你们……”   霍棋喝道:“别瞎想……周末我和我妹出去吃饭,被她看到了,她以为是我新找的女朋友,感觉要疯了。”   张岑突然想道:“她下的药,她自己吃了吗?”   陈子轩闻言也目光灼灼地盯住霍棋。   霍棋整个人暴躁得要炸了,吼道:“谁管她!”   前女友的攻击力太强,霍棋好几天才缓过来,期间陆瑶又哭哭啼啼跑过来几次,任谁看到都会以为她是个被渣男辜负的可怜姑娘。   霍棋终于怒了,某天放学后,拉着陆瑶来到校园小花园谈心。   树叶遮蔽着厚重的阳光,风迎面吹干了陆瑶脸上的泪痕。   霍棋定定地看着她,几秒后开口,语气是堪破生死的淡然。   “其实,我是个gay。”   陆瑶:……蛤? 第8章 玛丽苏vs万人嫌   张岑尚且不知道自己的清誉受到了怎样的诋毁。   此时他正坐在三班教室里,帮助缺课一个月的程飏补习数学。   班里同学大都去吃饭了,教室里只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,张岑为了展示自己的低调,将声音放得很轻。   程飏与书本上的玄学文字作了半天斗争,眉头皱得死紧,张岑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,猜测他脑中可能正回荡着宝强憨厚的声音:啥啥啥!这都是啥?   张岑默默想象着,忍不住有点想笑。   而程飏奋斗了半天,终于认命地放下笔,颇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。   张岑在一旁为他打气:“加油,你可以的!再坚持一下,希望就在前方!”   程飏:“……你好吵。”   过程虽曲折,但最终的期中考试,程飏的成绩还是证明了张岑很有做教师的天赋的。   陈子轩翻着他的试卷,一边感叹:“原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。”   程飏无视他的调侃,问道:“今天怎么没看见张岑?”   陈子轩挑眉一笑:“怎么,一日不见如隔三秋?”   程飏:“……无聊。”   陈子轩拍拍他的肩,安慰道:“同是天涯沦落人,我懂你的感受。别担心,他只是家里出了点事,请了一天假。”   程飏心中一紧:“他没事吧?”   陈子轩想了想:“听他的语气应该没什么……唉,学习好就是占便宜,请假老师都不管,不公平!”   令陈子轩十分歆羡的假期,对于张岑却是长达一天的折磨。   家里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争吵,一个是拒绝沟通的冷漠,另一个是歇斯底里的崩溃,两人针锋相对好似隔世仇人。张岑临走前,家里能砸的家具俱已成为了宣泄的渠道。   往返于压抑的家与宿舍,张岑身心俱疲。想着今后要一直重复这样的生活,他甚至不知道有什么意义。   张岑一回来,钱一诺就异常敏感地察觉到了他周身不妙的气场,寒暄地问了情况后便识趣地安静上床了。   然而,其他室友并没有钱一诺的觉悟。施杰看到他,脸上又挂起了讨人厌的笑,语气分不清是调侃还是讽刺:“呦,第一名回来了?”   这次期中考试,张岑意外地发挥不错,以几分之差夺得了第一。   而以施杰为首的群体,是向来瞧不起“好学生”的,提起哪个人又熬夜看书时,总要带上意味深长的奚落语气。   张岑无法理解他们的逻辑,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底气与优越感嘲笑他人,但此时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施杰的阴阳怪气,平静地换衣洗漱去了。   没有得到回应,施杰也不气恼,笑呵呵地与许亦扬就此次的成绩聊了几句,又开始欣赏颇对自己口味的小电影了。   睡了一夜后,张岑烦躁的心情有所好转。饭歇时,孙小培拿着卷子来请教问题,张岑迎上她笑意盈盈的眸子,没好意思拒绝。   孙小培今天将头发散了下来,看上去比平常温婉了许多,她大大的眼睛偶尔会偷瞄张岑几眼,凑近时还能隐隐闻到一股子香水味。   张岑颇有耐心地将她试卷上的错题讲解了一遍,最后是一道几何证明,又在白纸上画起了图。   孙小培难得安静地坐在一旁,注视着他白白嫩嫩的清秀模样,心底冒起了一层粉色泡泡。   她忍住羞涩,手指点在张岑未完成的图形上:“这条辅助线是做什么的?”   张岑没来得及收回手,手指与手背相触的一瞬间,孙小培的心跳都要停拍了。   然而,张岑反应迟钝,未察觉到任何异常。   还好霍棋万花丛中过,早已阅人无数,待孙小培离开后,他一阵见血地指出:“她对你有意思。”   张岑平静地看了他一眼:“你知不知道,你这句话会给我招来杀身之祸?”   霍棋笑了:“你也会怕?”   张岑点点头:“王烨看我的眼神,感觉随时在找机会套我麻袋。”   霍棋哈哈大笑:“说不定他也暗恋你呢。”   张岑:“……”   如果王烨听到霍棋的这句话,套麻袋时一定也会把他捎上。   晚自习太长,张岑写完作业,拿着手机溜去了厕所。   不是他不热爱学习,实在是家里的琐事让他无法放下心来。   家庭群的最后对话发生在三天前,一小时前显示张爸退出了群,张岑问他发生了什么时,张爸只发过来一句话:我受够你妈了!   张岑坐在马桶上,抬头看着结着蜘蛛网的天花板。   距离他转学过来已经两个月了。   两个月以来,张爸的生意太忙脱不开身,张妈又不愿意待在老家偏僻的住所,一家人聚面的次数屈指可数。   好不容易的见面又是一团糟……   早应该习惯了。   有些事情是无法解决、避无可避的,这道理他明白。张岑只是在想,为什么一定要带上他呢?   看了太久的手机,眼睛有些酸涩,张岑揉了揉眼球,平复情绪,起身想要离开。   手刚放在门销上,卫生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,施杰带着笑意的声音渐渐逼近。   “你跟小培进展怎么样了?”   张岑下意识犹豫了一瞬,没有推开门。   门外,王烨平静的答话响起:“就那样吧。”   大嗓门毫无顾忌的是李豪:“什么是‘就那样’?你到底跟她表白了没有啊?”   王烨的声音没什么底气:“还没有……总觉得现在还没进行到那份上,我怕小培不同意。”   施杰悠悠提醒道:“再不说,小培就要被张岑抢走了。”   他这是□□裸地煽风点火挑拨离间!   张岑根本就对孙小培没什么想法,闻言又是窝火又是不解,难道自己真的什么时候得罪过他?   然而,更令他窝火的是王烨接下来的反应。   王烨的情绪并不激动,声音也不大,只轻轻问了声:“他?”   一个字,却包含了无数的轻蔑、无视与敌意。   只听他的语气,张岑还以为自己是渺小到不足以挂齿的蝼蚁。   真的是……   气到极点,心中的火反倒熄了,张岑听着他们的自以为是,甚至有点想笑。   门外,李豪不解道:“张岑不挺好的吗?反正长得比我帅,小培喜欢他也正常。”   王烨闻言脸色瞬时变了。   施杰笑了一声,轻斥道:“你懂什么,跟张岑比起来,你那点心眼早被人卖了。”   李豪委屈地闭了嘴。   施杰又对王烨道:“你放心,孙小培脸皮薄又心软,有我们几个助攻,她拒绝不了你的。”   在王烨犹豫的沉默中,肮脏的决议被定下,随即,脚步声渐渐远去。   张岑收拾好情绪走出来,洗手时出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,怎么也没看到脸上刻着什么罪大恶极的字眼。   所以,男人的心思也这么难猜吗?   他慢吞吞地边洗手边琢磨,过了会儿,隔壁的卫生隔间也响起了冲水声。   张岑一开始没在意,等里面的人出来,两人一对面都是一愣。   程飏看着张岑平静的面孔,想到刚才听到的诋毁非议,一时心情有些复杂。   然而,张岑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异样,站在旁边等他洗手时还若无其事地盯着手机。   程飏担心他憋在心里胡思乱想,犹豫了片刻,问道:“你没事吧?”   对于程飏担心的询问,张岑一时没反应过来:“什么?”   程飏抿了抿唇:“没什么。”   张岑明白过来,将手机揣进了兜里,对着程飏笑道:“你是在担心我吗?”   程飏转头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。   其实设身处地地想,如果今天是程飏听到别人背后议论他,他不会放在心上。但张岑和他不一样,他看上去细心又温和,柔柔弱弱……不是很坚强的样子,应该很在乎别人的看法吧。   想到张岑刚转来新环境,却被室友误解孤立,程飏总觉得心里不舒服。   张岑笑了笑:“我没事,可能……我跟他们八字不合吧。”   安静地并肩走回教室,程飏余光看见张岑没什么表情的侧脸,仿佛感受到了他自我怀疑的内心。   他皱眉思考着,忽而道:“要出去吃点东西吗?”   张岑一愣:“现在吗?”   程飏点点头:“出去散散心。”   张岑脸颊的酒窝又露了出来,声音漫出笑意:“现在约人都用这么老套的方式了吗?”   明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,程飏却老脸一热。   张岑故作无奈地叹口气:“既然你都这么苦苦地哀求我了,那我就勉强陪你一次吧。”   程飏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戏精:对不起,我后悔了…… 第9章 情话技能全部点满后……   大晚上的,张岑跟着程飏鬼鬼祟祟地爬出去时,感觉像在和巡逻的教导老师打游击。   熟练地翻下墙,两人急促的喘息声在黑暗中格外明显。   张岑忽然想道:“如果今晚老师查寝怎么办?”   程飏默默地看了他一眼:“不要立flag。”   张岑抿嘴笑了,安抚道:“应该不会的,我的运气一直不算差。”   程飏冷静提醒他:“所以一转学就进了有小偷的宿舍?”   张岑被戳到了痛脚,目光忧伤而倔强,缓了缓,自我安慰道:“辩证地看,毕竟我还遇到了你,运气还算不错的,对吧?”   程飏:“……”   他表情镇静,目光冷然,以高冷的姿态回应着张岑不矜持的笑。   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被撩到了。   按照惯例买了奶茶后,两人挤上了地铁。   现在明明已经过了高峰期,车厢内人却多得出奇,张岑可怜地缩在小角落,一手抓着贴着车厢门站立的程飏勉强支撑。   形势已经很严峻了,程飏见他站不稳当,想要换个体位,刚低下头,就见张岑颤抖着举起另一只手,对着奶茶吸了一口。   程飏:……真爱。   张岑是个喝水不忘挖井人的好同志,解决了自己的需求后,不忘关切任劳任怨的门柱同学:“你怎么不喝?”   程飏面无表情道:“不好意思,我没有多余的手。”   张岑满怀歉意,顺杆爬道:“那我喂你吧。”   手里的奶茶被拿走,接着,吸管戳到了嘴边,程飏看见张岑弯弯的眼睛,一时鬼迷心窍,低下了头。   下一刻,历史再度重演,程飏被齁得皱起了眉。   两人是第一次为了吃东西专程坐了半小时的地铁,然而网红店名不副实,排了老长的队,却教人大失所望败兴而归。   下了地铁,沿着空旷的马路往回走,清冷的月辉撒进了人心里。   张岑放松地望着夜空,眼眸清清亮亮的,很有欺骗性。   程飏不自觉地注视着他的侧脸,目光在他的眉眼间停滞,随着这人眼睫的颤动,心跳也在慢慢加快……   突然,程飏缓过神来,回想起自己方才的异常反应,脸不由得一热。   他收敛着惊惶的情绪,不自在地扭过头,自顾自加快了步伐。   张岑迟钝地没有发觉,还以为程飏困了,要赶回去睡觉,颇为体贴地跟上了他。   迎着清爽的晚风,夜色为远方的建筑涂上重影,张岑感慨:“怎么有种做贼的感觉。”   程飏:……   气氛完全被破坏了。   张岑补充道:“当然,必须是行侠仗义、劫富济贫的好贼。”   程飏点点头:“看来你很能理解你室友的心境。”   ……伤心事被提及,张岑的目光转为幽怨。   程飏忍不住笑了。   熬夜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。   次日数学课,张岑沐浴在三班班主任慈爱的目光下,前一秒还摇摇欲坠的脑袋立马清醒了。   下了课,陈子轩溜了过来,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:“老实交代!你跟程飏去哪里鬼混了?”   张岑困倦地趴在桌子上:“就出去吃了个饭,怎么了?”   陈子轩凑近:“昨天晚上他们班主任查寝了,你知道吗?”   张岑闻言一个激灵。   陈子轩拍拍他的肩:“只能怪他人品差,刚好被抓到,早自习被叫出去谈心了。啧,现在的年轻人啊,真是不懂得节制……”   饭后,张岑满怀愧疚地探望了正在写检讨的程飏,并给予了他详细的写作指导,临走时满含热泪紧握着该同志的双手,谆谆告诫他,一定要好好改造、重新做人。   程飏十分无语,理了理被张岑揉了一把的卷毛,埋下头继续辛勤奋斗了。   俗话说得好,情场一时爽,赌场火葬场。尽管张岑幸运地触发了flag转移技能,回到宿舍还是要面对一窝各怀心思的室友。   尤其今天还多了一个阴阳怪气的王烨,张岑刚踩进宿舍门,就挨了此人一个斜眼   张岑一脸懵逼。   好在他心态佳,适应着适应着也就习惯了。   宿舍气氛紧绷,钱一诺两眼如铜铃,警惕地观察着几人间的暗潮涌动。趁着张岑洗漱的空,钱一诺矫捷地来到他身边,声音压得很低:“你和孙小培在一起了?”   张岑一愣,随即无奈道:“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,以后也没有可能。”   钱一诺松了口气,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,感慨道:“所以说,长得帅是要遭报应的!”   张岑:……   钱一诺贴近他,小声道:“今天,王烨跟孙小培告白,但是被拒绝了。”   张岑对此人的八卦不感兴趣,冷淡地“哦”了一声。   钱一诺叹了口气:“你知道孙小培怎么拒绝他的吗?”   张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……   “她说她只把王烨当朋友,她真正喜欢的人,是你。”   张岑:……   什么叫祸从天降?这就是!   自从钱一诺将孙小培的少女心事暴露后,张岑一对上她就浑身不自在。   说实话,孙小培甜美清秀,性格开朗,并不惹人讨厌。然而,最难消受美人恩,一想到恋爱中女生的无理取闹、要哭要抱,他心中的敬而远之便腾然升起了。   对于张岑狭隘片面的想法,孙小培毫不知情。她怀揣着少女暗恋中甜蜜的忐忑,自以为很不明显地注意着张岑的一举一动。偶尔两人不经意的照面,她眼中的光亮仿佛能将人灼伤。   生日前一天,孙小培维持着平时大大咧咧的形象,压抑着期待问张岑:“明天我想请大家一起吃个饭,你有时间吗?”   张岑愣了愣,随即脑中警铃大作,斟酌婉拒道:“我明天已经和别人有约了,可能不太方便。”   孙小培的目光瞬间暗淡了,挣扎着负隅顽抗,小声补充道:“明天我生日,晚上就占用你一点时间,主要是想请大家一起玩玩……”   铁石心肠的张岑笑了笑:“不好意思,你们好好玩吧,我就不去了。”   孙小培嘴一扁,眼眶险些湿润。她皱了皱鼻子,闷声道:“那好吧,你要是临时有时间的话,跟我说一下……”   张岑看着她失落的背影,突然觉得挺不是滋味的。 第10章 暗黑高中校霸的心酸   张岑没有骗孙小培,他第二天的行程的确有些满,下午要帮程飏补习数学,之后还和陈子轩约好了一起吃饭。   虽然消遣玩乐占据了他的大部分课余时间,但他的内心并不是流连这些,他渴望的是平和宁静的生活。   只是家庭并不能满足这简单的愿望,每次回家,等待他的只是父母无休止的争执。  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,然而,面对这种局面的无力感逐渐让人感到崩溃。   没有能力改变,能够疏解他烦闷心绪的只有短暂的热闹与喧嚣。   出于不想回家的私心,张岑并不介意。   好在程飏话不多,也没有笨到需要浪费张岑大量口水的程度,张岑是很乐意和他待在一起的。   程飏很吸引他的一点,并不是他长得有多帅,而是他身上的朝气与活力,和他在一起,总能感到一切是有趣且有希望的。   张岑经常被长辈夸稳重,可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。程飏虽然有时会流露出孩子气,做事却一点不浮躁,毕竟这个年纪的男孩子,不是谁都能沉得下心看一整天教科书的,   另外,他的少言寡语、羞涩易撩也很得人心。   周五早早放学的午后,最适合趴在教室的桌子上打个盹儿。程飏笔尖的沙沙声催眠效果很好,张岑一觉睡过去,再醒来天已经红了半边。   他揉揉眼,程飏正坐在旁边玩着手机。   张岑不知道他等了多久,有些愧疚地问:“很晚了吗?刚刚怎么不叫醒我。”   程飏关上手机屏幕,无所谓道:“才四点半,陈子轩他们还没过来,不急。”   他站起身来收拾书包,张岑打了个呵欠,慢吞吞跟在他身后往外走:“你怎么没跟他们去打球?是怕我一个人待在教室,不放心吗?”   程飏:“……你想多了。”   篮球场上人刚散去,陈子轩看见张岑便跑了过来,顶着一身汗臭味就想往他身上扑。   张岑这种时候反应总是很敏捷,迅速躲在了程飏身后。   陈子轩大受打击:“你这样是会失去我的。”   张岑笑笑:“现在由程飏全权代理我,你激动的心情可以对他发泄,上吧皮卡丘。”   陈子轩打量着程飏人高马大的身板,兴致全消。   本来只是四人的聚餐,霍棋身后却跟来了陆瑶。   张岑疑惑道:“他们复合了?”   陈子轩道:“不会,霍棋是头不吃回头草的好牛。”   张岑:……   无论他们是否复合,张岑都没有八卦的欲望。然而一路上,陆瑶的目光总围绕着张岑打转,表情复杂、欲言又止,令他十分摸不着头脑。  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霍棋的表现,吃饭时他一直围着张岑献殷勤,张岑的盘子里堆满了他夹来的菜。   顶着其他人探究的目光,张岑停住筷子,简直无从下手。   抢了女主戏份的错觉萦绕了他一晚上,临走前,陆瑶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们俩,脸上不舍痛苦种种情绪激荡,最终都化作了无声的祝福。  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,霍棋疲惫地松了口气。   张岑微笑看着他:“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?”   霍棋竟毫无愧疚之心,摆脱前女友纠缠的他如释重负,悠悠道:“之前我跟陆瑶谈分手,她一直不同意,非让我说出个理由来。所以……”   张岑感觉很不妙:“所以?”   霍棋挑眉一笑:“所以,我只能承认自己是gay,她下的chun药没效果,是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你。”   “……”张岑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,“看来她已经信了。”   霍棋点点头:“接下来,你只要表现出被追求者的骄傲,找个机会把我甩了就万事大吉了。”   张岑佩服地看着他:“中国编剧的未来就靠你了!”  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,爸妈都不在,张岑一个人面对满室的安静,反而松了口气。   洗漱后他疲惫地躺在床上,刚打算玩会游戏,手机却响起了陌生来电,号码是本市的。   张岑愣了愣,随手接通后,对面却没有人说话,只传来几下闷闷的捶门声,挺诡异的。   他“喂”了两声,孙小培终于应了。  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激动,像是受了什么刺激:“喂,是张岑吗?”   张岑揉了揉鼻梁:“是我。”   孙小培顿了顿:“我有话想对你说,你现在有时间吗?”   张岑应了声,安静地听着。   孙小培听上去不太对劲,她身旁似乎还有其他人,那人压着声音跟她争执了几句,听起来像王烨。   张岑只以为他们在一起吃饭,没怎么在意,接着,孙小培却在电话里猝不及防道:“我喜欢你。”   她的声音是义无反顾的决然,乍听上去不像告白,倒像是单方面的宣战。   张岑愣道:“你喝醉了?”   孙小培告白凭的是一时头脑发热,反应过来后声音里带了紧张:“没有,我只是……只是让你知道。”   张岑不知该如何回应。   孙小培似乎也慌了,忙道:“你当我从来没说过吧,不要有负担……我、我还有事,早点休息!”   她的告白宛如一场出其不意的风,   孙小培放下手机后似乎忘了挂断,张岑怔怔地拿着手机,只听对面她不知在对谁大声道:“你听到了没,我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,跟你没关系!”   张岑不愿再听,心情复杂地挂了电话。   周一,孙小培直到下午才出现在教室里,她看起来气色很不好,神情郁郁。体育课时,张岑出于对自己老胳膊老腿的不自信,偷懒在教学楼后闲逛,刚绕到小花园,就撞见了独自一人、肩膀因哭泣而颤抖的孙小培。   她看见张岑,忙抹掉脸上的泪水,勉强笑着:“你没去上课吗?”   张岑:“现在在自由活动,你……没事吧?”   孙小培听见他安慰的话语,心中的委屈一下涌了出来,她连说着没事,眼泪却又流满了脸颊。   张岑鲜少遇到这种场面,十分无措。   孙小培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,看到张岑却又想起自己无望的单恋,忍不住问:“我听说,你和霍棋在一起了?”   ……女人之间果然没有秘密。   张岑十分无奈:“没有,我不喜欢男的。”   孙小培只以为他不愿承认,掏出纸巾,擤了把鼻涕,道:“大家都知道了,霍棋就是因为你才跟瑶瑶分手的。”   “不是你想的那样……怎么说呢”张岑满满的无力感,索性道“我们俩之间,只是他方面的感情……”   孙小培“哦”了声,像是接受了这个解释。   张岑瞧见她红肿的眼眶,忍不住问道:“你生日那天是出了什么事吗?”   对着张岑温柔关心的面孔,孙小培一怔,接着,委屈感倾泻而出,眼泪再次汹涌而下。   她哭着道:“我上周五生日,王烨跟我表白,我没同意……然后,施杰和李豪把我跟他锁在了一起,关了一晚上!”   张岑十分震惊。   孙小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:“我不明白……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,王烨是他们的朋友,我就不是吗?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!”   她的遭遇任谁听到都会愤愤不平,张岑心中怜惜,却又不知该怎么安慰她。   对于他们独特的脑回路和过分的做法,张岑完全不能理解。只能说,有些人是不能真心相交的。   张岑将自己的肩膀借给她,任由孙小培嚎啕大哭并在他衣服上留下了鼻涕和泪:“还好王烨没有那么坏,不敢动我,不然我一定会跟他们绝交……”   的确,万幸的是不可挽回的事情没有发生,但就算没有发生,也不代表他们的行为能够被原谅。   后来,孙小培说李豪向她道歉了,她原谅了他。   张岑看在眼里,却并不觉得他们有为此反省自责过。在他们的认知里,也许自己是在为朋友的人生幸福出谋划策,是义气之举,他们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。可是对于孙小培,这样的朋友,不过是披着面具的虎蛇。   对于孙小培大度的宽容,张岑虽然讶异,却没有立场说什么。毕竟,他不了解孙小培对他们的友谊,他只是为她感到不值罢了。 第11章 社会人,惹不起   不管孙小培因为他们的举动陷入了怎样煎熬的境地,施杰的表现却始终如一,该逃课逃课,心情好时还会领着女朋友外出开房整夜不归。他过得很潇洒肆意,应该从没考虑过孙小培的感受。   张岑也习惯了施杰的阴阳怪气,躲不过惹不起,就只能敬而远之了。   校长曾大力提倡的校篮球赛已经结束,目前进入了莲湾市校联赛阶段,江口高中由冠军三班代表参加。   对于这个结果,张岑是服气的,毕竟不管三班队伍其他人的实力如何,只程飏这负伤参赛的精神就足以拔高他们的体育境界了。自己班和三班比起来,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对上西门吹雪,剑神已经人剑合一了,他们还在琢磨可以利用篮球赛逃几节课。   三班也不负众人所望,一路打进了半决赛。对于今天的比赛,校长极为看重,还自掏腰包给几位队员封了一人三百块的奖励。   恰逢天气晴朗,惠风和畅,篮球队也需要人手打杂,张岑凭借裙带关系跟出来散散心,当然对外宣称只是为学校荣誉做贡献。   此次的对手学校坐落在市中心,建筑环境也很市中心,江口高中跟这里比起来,就像是穿越而来的建筑师缅怀旧朝所作。毕竟,当初他爸妈给他选择这所学校转学,就是看中了江口的清净(偏僻)、肃雅(荒芜)。   下了大巴,呼吸着pm值高很多的空气,声势宏大的一群人直往体育馆而去。   霍棋和张岑混在其中充当布景板,从比赛开始打杂到比赛结束,霍棋还抽空跟这里的女生交换了联系方式。   张岑提醒他:“你不是喜欢我的吗?”   霍棋深沉道:“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,谁都有过眼光不好的时候。”   张岑:“……”   跟霍棋比起来,程飏乖巧的像个小天使。他赛场上意气风发,下了场就安静地坐在一旁调整着呼吸,也不说话。   张岑闲着没事做,问他:“帅哥,马杀鸡不?”   程飏脸上滴着汗,抬起头无语地看向他。   张岑又冲他抛了个wink,附赠酒窝一枚:“免费的哦~”   程飏眼神闪了闪,沉声道:“比完赛再说。”   出乎意料的回答,这下轮到张岑愣住了。   不知是哪路福神保佑,这次的比赛又赢了,比分定格后,大家的情绪很高涨。   坐着大巴原路返回,三班队长带头唱起了歌,换在平时张岑肯定觉得挺傻的,但此时气氛太美好,他也不禁融入了其中。   一曲歌毕,车厢内响起了哗啦啦的掌声。霍棋跟着几个人在后座上打牌,听声音玩得很嗨。   程飏是真的累了,贴着窗户打起了瞌睡。然而路程颠簸,车子一晃,他整个人也跟着磕在窗户上,如此情形循环往复,程飏终于怒了,瞪眼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发呆。   张岑看到他可爱的样子,心里就有一块地方很柔软,他管这叫慈爱。   张岑道:“我伟岸的身躯可以借你依靠,要试一下吗?”   程飏抿了抿唇,不是很情愿的样子。   张岑却看透了他傲娇的内心,将他按在自己肩膀上,顺势揉了揉他柔软的发:“睡吧。”   靠在别人肩膀上是一种很陌生的体验,程飏本以为自己会不习惯,然而鼻尖萦绕着张岑发梢洗发水的香味,他慢慢安心地闭上了眼睛。   不同的心境感受到的时间长度是不一样的。同样一个多小时的路程,张岑是忍受着肩膀的酸痛度过的,他将一个小时过成了一天,于是下车时就苍老了一天。对于程飏却只是一场无梦的好觉,对比起张岑,他显得容光焕发。   张岑抱怨:“还不是吸了我的精气。”   程飏:……   回到学校刚好是晚饭时间,三班队长很豪气,请客也带上了霍棋和张岑。   同样是叫了酒,同样是一群人闹哄哄地侃大山,这次的聚会一点不让人反感。张岑深刻地自省了,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对班里那帮人有偏见。   队长喝了酒就开始胡吹,煞有其事地感慨着自己意淫的风流韵事,女主角从初中班花换到了高三的美女学姐,让人怀疑他以前是个绝世帅哥,为自己攻无不克的魅力发愁,所以整了张掉档次的脸。   张岑乐呵呵地跟着喝了几杯,之后,看见队长被轮流灌酒的惨状,他感同身受地胃里开始泛酸。   有过一次前车之鉴,张岑在程飏这里成了重点保护对象,他见张岑脸色不好,便拦住他拿杯子的手,问:“你还好吗?”   张岑□□附体,拧着眉毛故作痛苦道:“放开我,我还能喝!”   程飏:“……”   他站起身对众人道:“张岑喝多了,我先送他回去。”   班长已经被灌蒙圈了,愣愣地点了点头,又跟旁边的人划拳去了。   张岑没有醉,只是脑子晕乎乎的,像一只燃了火的蒸汽球。   程飏扶着人出了门,走到半路,张岑嚷嚷着累了,趴在程飏身后要他背。   他其实一点不累,就是作,想趁着醉意撒点酒疯。   程飏多实诚一人,听见他软糯的撒娇意志力就瓦解了一半。两人表演了会儿欲迎还拒,张岑如愿爬上了程飏的背。   月亮高高的挂在头顶,张岑呼出的酒气也暖熏熏的醉人。   程飏像头寡言的千里马,任劳任怨地驮着地主家的傻儿子,夜路很黑很长,他的心却很宁静。   张岑嘿嘿笑着,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下,口中道:“好马儿,此去西天还有多少里?”   程飏脸一黑:“再拍一下我马上就送你去。”   张岑老实了。   快到学校时,张岑让程飏把他放了下来,口口声声道:“让别人撞见了成何体统。”   程飏:你也知道……   张岑站在地上有些发飘,感觉自己左摇右晃的。程飏扶着他,伸手整了整他凌乱的衣领。   张岑心里涌上一阵暖意,口中却问:“你是要非礼我吗?”   他醉眼迷蒙地瞧着程飏,一副醉酒中年男人的色眯眯样。  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,酒不醉人人自醉。   也许是月光太过柔和,模糊了程飏轮廓分明的面容,为他遮上了朦胧的美。张岑看着程飏水润的唇,有些出神。   他想,他可能真的醉了。   程飏离得太近,眼神认真又似带着柔情。   张岑太容易受到蛊惑,愣愣地瞧了他一阵,忽然脑袋向前一倾,对着程飏的嘴唇吻了上去。   呼吸交互,唇上传递着温热的触觉,程飏整个人都僵住了,过了不知几秒,他终于反应过来,一把推开了张岑。   张岑一个踉跄,差点没站稳跌倒在地。   程飏脸庞至脖颈红成了一片,不知是怒的还是羞的,震惊地瞪着张岑。   张岑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,可是搜肠刮肚了半天,什么话都没说出,他张了张嘴,只闷闷地打了个酒嗝。   程飏问:“你干什么!”   张岑内心是有些怂的,然而多亏了醉酒后的迟钝,他维持着不动声色的淡定,乖乖答道:“打嗝。”   程飏深呼了口气,沉声道:“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,我不喜欢。”   程飏为张岑的行为找了个可信的解释,使他不至于太难堪。毕竟在这个年代,很多男生把越界当玩笑,不以为意地做些亲昵的举动。   只是,两人都隐隐感觉到,方才的气氛太过暧昧,那个吻不像玩笑,更像是一时的情动。 第12章 托梦?托孤?   冲动是魔鬼,冲动是魔鬼。   从外面回来,张岑将这句话默念了一千八百遍,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,他也不能拉着程飏为自己的非礼道歉,这不符合他的人设。   他在外面闯了祸,宿舍的氛围也不太对,许亦扬整个人紧绷绷的,施杰悠闲中偷着股得意劲儿,钱一诺倒是和平常没什么区别,因为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静若寒蝉,所以眼下这幅样子倒也实属正常。   左右和他无关,张岑也没心思打听,他忧愁的是明天碰见程飏该怎么打招呼。   他设计了多种情景对白,然而实战时却发现剧本根本用不上。因为程飏是个大活人,没有知人想法的神通,如果有的话,他在张岑产生逾矩念头的时候就会保住自己的清白,并告诫他自重。同时,张岑也是个大活人,没办法托梦请他排练自己的剧本,毕竟,张岑也没付他工资。   于是,尴尬的眼神交错后,两人都没说话,不冷不热地相对站着。   陈子轩跟霍棋一个比一个精,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他俩之间有猫腻,吃了饭两人围到张岑这儿来,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瞧。   张岑警告道:“再看收钱了。”   陈子轩笑了:“这话可就生分了,我们过来关心你还不行了?年纪轻轻的,有什么伤心事不要憋在心里,说出来,有我们替你排忧解难。”   别看张岑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,其实哪敢吐露自己干的那点腌臜事。何况这俩人脸上八卦的欲望遮都遮不住了,他们要是知道了,明天就有人能p出他和程飏的结婚照。   张岑笑道:“没什么,我可能昨天睡得太晚了。倒是你们,期末考试要考试了,你们还是多担心下自己吧。”   霍棋脸一黑:“你这是要激起民愤吗?”   张岑善意地笑笑。   眼看话题要被带歪,陈子轩不依了,索性直接问他:“你跟程飏是不是闹别扭了?怎么今天看上去那么不对劲呢?”   张岑三缄其口,被扼住脖子强势逼问后,才面不改色地扯谎道:“我喝醉之后在路边尿了尿,他见证了我这种没素质的行为,并表示了强烈的谴责,我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的。”   陈子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:“就这事儿?”   张岑点点头:“毁了我半辈子的清誉。”   霍棋问:“那程飏怎么也不敢看你,他替你感到羞愧吗?”   张岑想了想:“可能他看到了我的马赛克,所以自惭形秽吧。”   陈子轩和霍棋:“不要脸……”   张岑勾了勾唇,转移话题道:“但我昨天回到宿舍,感觉我的室友都有点不对劲。”   霍棋道:“可能他们在谈论你的坏话吧。”   张岑:“……他们应该没你这么坏。”   霍棋想了想,扭头朝教室前面喊道:“千金一诺,过来一下!”   钱一诺便屁颠屁颠地走了过来,问:“怎么了。”   霍棋手臂搭在他的肩膀,问道:“听说你们宿舍昨天出了点事。”   钱一诺的表情一下就变了,混杂着兴奋、怜悯、惋惜,十分下饭。   霍棋和陈子轩立马被勾起了好奇心。   钱一诺压低声音、神神秘秘道:“昨天我们宿舍的小偷被抓到了,你们猜是谁?”   三人都是一愣。   钱一诺夸张着表情揭开悬念:“竟然是许亦扬。昨天他趁大家不在,上床去翻我的包,谁知道施杰刚好领着他女朋友回来,正好被撞见了!”他惋惜道:“真是没想到啊!他人看着挺正派的,怎么会做出这种事……”   陈子轩早就从张岑这得知了许亦扬的隐藏身份,此时为了避嫌,卖力伪装出吃惊的表情。   张岑心情有些复杂,原本他并没有打算追究许亦扬,就是以为他被发现后可以收敛行为、重新做人,毕竟张岑没有证据,丢失的也不是多大的金额。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,许亦扬的贪念终究害了他自己,从此都要活在众人的偏见中了。   张岑没有同情他的意思。当他伸出罪恶之手的那一刻,他就该明白,无论他外表多光鲜亮丽,以后却再也上不了台面了。   不管怎么说,困扰了307宿舍一年多的盗窃事件终于水落石出了。晚饭时,几人颇有感触地议论着,陈子轩道:“许亦扬恐怕在你们班里要混不下去了。”   霍棋嗤笑一声,道:“他自己不检点,怪得了谁?”   陈子轩感慨:“不过他胆子也够大的。那个施杰看起来可不好惹,阴测测的,许亦扬要有麻烦了……”   陈子轩乌鸦嘴的功力不容小觑。   回学校的路上,陈子轩和霍棋走在前面商榷暑假的活动安排,张岑和程飏安静跟在后面,中间隔了长长一段距离。   张岑男男授受不亲的意识正在盛时,自然不会发现,程飏一路低头把玩着手机,实则在发布“被醉酒后的朋友强吻了该怎么办”的求助。   帖子里,有经验的前辈分析起来头头是道,比教科书更浅显易懂,他看的正是出神,张岑却突然伸手拉了他一把。   程飏忙关上了手机屏幕。   张岑笑道:“外面有车,小心点。”   程飏看了他一眼,镇定地将手机放回口袋。   又是一阵沉默,张岑犹豫再三后,终于下定决心,他开口道:“昨天的事……”   程飏还在回想帖子下的热心回答,一时没听清:“什么?”   张岑抿了抿唇,却听旁边的小巷子里隐隐传来一阵吵闹声,听起来像是在干架。   两人顿时驻足,只见陈子轩和霍棋已寻声而去。   张岑:……   小巷夹在两座低矮的围墙之间,有房屋做遮挡,外面看不到小巷内的情况。但由于此地场地太过狭小,人一多就施展不开拳脚,所以也不是斗殴的最佳场所。   过去一看,只见打架规模确实不大,是几个人在对着一个人围殴,领头施暴的是施杰,狼狈倒在地上、承受着几人拳脚的是许亦扬。   张岑脱口道:“你们在做什么?”   发泄着恶意的几人闻声停住动作,见是张岑,却又都松了口气。而许亦扬仍抱手护着头部,瑟瑟蜷着身子。   李豪道:“你来的好,许亦扬偷东西的事你知道吗?呸,真不要脸,我们正教训他呢!”   许亦扬的脸埋在一片阴暗中,看不清表情。张岑心中泛起一丝怜悯,不忍道:“别打了,再打下去会出事的。”   李豪愣了,搞不清他怎么想的。   一阵沉默中,施杰突然笑道:“他这种人有什么好同情的?你拦着我们,该不会……你们是同伙吧?”   笑话!   众人都没当真。   毕竟张岑这个学期才转来,上学期许亦扬搅得宿舍鸡飞狗跳、人心惶惶时,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做他的乖乖学生呢。   施杰又敛了笑意:“丢东西的不是你,你当然不心疼,我们损失的钱难道不该找他赔偿精神损失费吗?”   他说的很像一回事,但大家都心知肚明,许亦扬很会做人,偷个东西都见人下碟,知道施杰是个狠角色,压根都没敢对他下手。   气氛紧绷如弦,陈子轩见势不妙,站出来笑嘻嘻打圆场道:“大家都消消火嘛,张岑说的也是,他既然已经知道错了,闹出事来就不好了。反正人也跑不了,今天各位就先歇歇吧!”   也许是人高马大的霍棋和程飏看上去很不好惹,施杰只啪啪鼓了鼓掌:“瞧见没,这才是真正的圣父。”   众人只顾着瞧这三人的交锋,却完全没注意,一道身影贴着墙猫到了张岑身后,来人的表情晦涩难辨,程飏注意到时,那人已经举起拳头朝张岑背后砸去。   簌簌风声来袭,程飏出声提醒却已经晚了。   千钧一发之刻,张岑仿佛背后长了眼睛,转身一把接住了他的拳头。   众人皆惊得鸦雀无声。   王烨完全没想到张岑竟能躲掉他的偷袭,定在原地,脸色十分难看。   张岑甩开他的手,沉声道:“够了吧?”   王烨很恨瞪着他。   张岑直视着他:“我真的很好奇,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,让你这么讨厌。什么事都跟我作对,你不累吗?”   王烨表情一下扭曲了:“我就是看不惯你自命清高的样子!不就是学习好点,有什么好得意的,小培到底看上了你哪点!”   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,张岑都要气笑了,他也很想为自己的魅力道歉,但到底不合时宜,要是真的说了,王烨一定会更恨他一辈子。   斗殴的兴致很容易收到影响,几人瞧这复杂的情形,也觉得没意思了。   临走前施杰也不愿落下风,他轻轻踹了许亦扬一脚,吆喝道:“走咯!”   脚步声消失后,小巷复又恢复平静。   张岑看了眼许亦扬,见他始终低垂的头抬了起来,面色灰暗,眼神阴沉,和平时的他简直不像同一个人。   张岑替他觉得难堪,但终归没说什么,转身离开了。   安静地走了一段路,张岑还陷在多愁善感中拔不出来。陈子轩突然吹了声口哨,揽住张岑的肩,佩服道:“你刚才可真帅!”   张岑谦虚笑了笑,只道:“以前练过……”   程飏目光复杂地看着他。   霍棋随口道:“张岑以前可是校园一霸,论不良,施杰他们应该认他做大哥。” 第13章 转学生均深藏不露   周日,由于期末考试临近,张岑早早回到学校修身养性。   不巧的是,许亦扬也还在宿舍,他像是刚起床,眼下两个明显的黑眼圈,面色很憔悴。他身上套了件灰扑扑的短袖,趿拉着拖鞋从张岑身边经过时,看也没看他一眼。   宿舍里两人的床位是斜背着的,对角线中间撒着阳光,他们背对着背安静坐着,谁都没有说话。   良久,许亦扬干哑的声音响了起来:“我马上就要转学了。”   张岑愣住了:“什么时候?”   许亦扬道:“就这两天。怎么样,我要走了,你们很开心吧?”   张岑心情有些复杂:“并没有。”   许亦扬发出一声嗤笑:“呵,别说你还不舍得我了,做什么假惺惺的样子,怪不得他们不喜欢你。”   张岑多少被刺的有些不舒服,他道:“之前我的确防着你,但平心而论,那是你自己造成的。不管你怎么想,我还不至于有那么大的恶意,讨厌谁讨厌到希望他退学。”   许亦扬哑声了。   有过了很久,久到张岑已经从方才的话语中平复下来,背后忽然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“对不起”。   他心底不由震动。   张岑深吸了口气,放下手机,转过身看着他,开口道:“你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吗?”   许亦扬略讶异地抬起了头。   随即,他嘴角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笑,没有回答。   许亦扬还是走了。   离开的日子就在期末考试的前两天。当时,许亦扬的光辉事迹班里一传十地都知道了,由于偷盗行为太令人不耻,他站在讲台上做班级道别时,下面的人还在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,鄙夷地小声议论。   许亦扬似乎毫不在意,平静地念了几句告别词,面无表情走回了座位上。   张岑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。   要说许亦扬可怜吧,他也算是自食苦果、自作自受,可要说他罪无可恕吧,却也不至于,总觉得这样的下场太过凄惨。   施杰这种人都能得到孙小培的原谅,只希望他转学后可以改过自新吧。   明天就是期末考试了,一间教室,众生百相,喜的人有,愁的人有,悲的人也有。   也许是受到许亦扬转学的触动,张岑像是被婉约派词人附体,少言寡语,格外的多愁善感。   陈子轩开导他:“明天的□□可以发我一下吗?”   张岑微笑道:“不可以哦,亲。”   陈子轩扑到他身上开骂:“嘿,你个小没良心的!这么多年是谁不离不弃照顾你的,这点事都做不到,要你何用!”   面对他的欺辱,张岑奋力相搏。挣扎中却对上了程飏瞄过来的眼神。   霎时间,两人皆是一怔,程飏迅速移开了目光。   自从那晚不清不楚的强吻之后,两人一直没好好说过话。张岑想解释,但迫于他的脸皮还没厚到一定程度,不欲光明正大剖析自己脑抽的强吻行为,徒增尴尬。   但这些日子,程飏表现得却太不自然、太过敏感了。一碰到张岑,他的眼神便将落不落、躲躲闪闪,好像张岑是个衣着暴露的女妖精,随时要勾引他。要不是程飏高冷的五官撑着,看起来几乎和受惊的狗狗无异。   张岑虽然觉得他这种反应挺可爱的,但也怕这件事耿在两人之间,迟早会发展成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。因为一个乌龙,失去一个合得来的朋友,总觉得不值得。   他考虑再三,决定还是找人说清楚。   晚上,张岑来到程飏宿舍,问他:“你现在方便吗?我有话想跟你说。”   程飏正要去洗澡,上衣已经脱下,露出了健康白皙的胸膛,腹部的肌肉轮廓隐隐的撩人。   张岑看着他的眼睛,目不斜视、毫无杂念,程飏自己倒不自在了,道:“等我换件衣服。”   夏日的夜风很清爽,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梯,来到宿舍外的僻静小花园。   程飏看着张岑挺拔的背影,想到接下来即将面临的话题,默默思索着该如何应对。   关于《被醉酒后的朋友强吻了该怎么办》的求助帖,有大批热心网友纷纷留下评论。   路人或认真作答、或调侃八卦、或看热闹不嫌事大、或质疑帖子真假。评论中,有些过来人分析得头头是道,并耐心地教导了他该如何应对。   经专业人士探讨分析,朋友君犯下如此滔天罪行的原因,无外乎以下几点。   第一,朋友君是个酒来疯。有些人喝醉了后可能做出种种不雅行为,如脱衣、嚎哭、街边尿尿、当面辱骂领导等等,亲吻也只是另类宣泄方式的一种,楼主无须在意,若一定要报复,可以就地反亲回去。程飏皱眉思索,张岑看上去还是比较传统矜持的,难道人不可貌相,他骨子里有那么奔放?   第二,酒后移情。朋友君恍惚下将楼主当做了自己的初恋女友,以为自己回到了当年小花园夜战的纯情时光,一时情不自禁,亲亲复亲亲。当然,这个可能性的前提是,初恋女友君的长相要同时兼具女性的柔美和男性的阳刚,比较困难。同时也说明了朋友君心中有朵白莲花,不是良配。程飏不舒服地想,张岑应该没那么饥渴吧……   第三,朋友君太久没接触女性,醉酒之后雌雄不分、来者不拒(可续写一万字的小太阳文)。然而该情况说明朋友君实在长相堪忧,竟连个异性朋友都找不到,楼主应护住自己的清白,一巴掌拍回去。   第四,楼主貌美如花,引得朋友君兽性大发。当然,这一条评论下都是求爆照的,程飏嗤之以鼻,并不知道,这才是最接近事实的答案。   最后,酒后吐真言。朋友君原来就对楼主春心萌动、芳心暗许,奈何楼主天真善良单蠢可爱,就是不开窍,痴心的朋友君苦恋无果,只能期望醉酒之后能来一发,唉,真是可怜、可叹!程飏看到该回答,先是无语,之后脑中不由代入张岑的形象,老脸一红。   刚想着,张岑在路边一棵大树下站定了。   风穿过树叶带来沙沙声,张岑直视着程飏,开口道:“我今天叫你,主要是想为那天晚上强迫你的行为道歉。”   程飏:“……”   明明很尴尬的事情,怎么他一说就这么奇怪。   张岑认真道:“之前没找你解释清楚是我的错,毕竟感觉挺丢人的,因为这算是我的一个怪癖,喝醉了后,看见关系好的人就会做些亲昵的动作,可能那天喝太多了,所以就……”他恰到好处地住了嘴,十分过意不去:“你没有打我,我已经很感激了。”   程飏的目光似有波动,他问道:“你之前也会这样?”   张岑模棱两可道:“人喝了酒,总会有些坏毛病的。也许我平时太内敛了,所以醉了后就有点豪放……你多担待了。”   程飏愣愣点了头:“哦,没什么。”   张岑释怀道:“那就好,我一直还怕你生我的气……”   程飏抿着嘴,没说话。   张岑笑问:“怎么,以后是不是要防着我喝酒了?”   程飏说不清心里的滋味,到底是期待还是……失望,他淡淡道:“我尽量。”   张岑笑了,哥俩好地拍拍他的肩,酒窝浅浅的:“那真是要麻烦你了~” 第14章 随身携带可制造冷气的法宝   期末考试结束后,漫长的假期便来临了。   户外将迎来长久的暑气摧残,除了空调房,张岑哪里也不愿意去。霍棋约了他数次无果,也不气馁,毕竟刘备还要三顾茅庐,他也应该真诚大度,所以……张岑又不是漂亮小姑娘,哪来的胆子敢吊他的胃口!   霍棋通知张岑次日自己将莅临参观后,打电话叫程飏:“明天你有时间吗?”   程飏问:“有什么事吗?”   霍棋道:“张岑热烈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,你去不去?这几天太无聊了,在家我妹烦得要死,陈子轩又飞去看她女朋友了,就我们三个聚下吧。”   程飏矜持地答应了:“几点见面?”   霍棋想了想:“11点吧,早点他起不来,中午我们还能凑个饭,让张岑展示下他高超的厨艺。”   程飏的重点却在前半句,什么叫“早点他起不来”?11点算早吗?这难道不是午饭时间吗?   呵,真是娇气。   挂了电话,程飏的心情莫名有些雀跃。   感觉今天天气不错,太阳大大的,天空一片晴朗,很适合晒被子。   他拿起了书,看了半天,却又看不进去。   明天就能看到他了啊……   睡前他这样想着,便安心地睡了过去。   走到地铁出口,就是走到了天堂与炼狱的分界线,后面是清凉的冷气,向前一步就是热气扑面的大蒸笼。   程飏不怕晒,旁边的女生却满脸生无可恋,迅速撑开了遮阳伞,唯恐和阳光有一丁点的接触。在程飏的高度俯视,像是瞧见了一朵朵盛开的花。   和霍棋接头后,两人安静地朝目的地行进。   之所以没有寒暄,不是因为他们要效仿谍战片主角的神秘冷酷,而是天气实在太热,走在这么大的太阳下,话说多了就容易口渴,口渴了就会头晕,头晕就容易做错事。后果很严重,明智的人不会犯这样的错误。   程飏无意间看见路边的奶茶店,停下了脚步。他想起张岑爱喝这个,问道:“他喜欢喝什么饮料?”   霍棋道:“越甜越好,越齁越好。”   程飏:……   他给张岑发了微信,半天都没有人回。霍棋早已料到:“跟你说了,他跟我们不在同一个时区。”   程飏表示佩服。   这个点来找张岑,按门铃是不管用的。霍棋颇有经验,丝毫不慌乱。他单枪匹马,对着门又拍又踹,搞出了媲美装修队的动静。   过了好一阵,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,张岑眯着眼睛满脸怨气,幽幽道:“怎么没有人来打你们?”   霍棋理直气壮道:“你早点开门不就行了。”   张岑很无奈。   霍棋特别不把自己当外人,打开冰箱拿了瓶饮料递给程飏。   程飏一手接过,若有所思道:“你们之前就认识吗?”   霍棋挑眉笑了笑:“论辈分的话,他该叫我舅舅。”   程飏惊讶地看着他。   霍棋解释道:“算是远房亲戚吧。我在我们这边辈分比较高,还挺占便宜的,再过几年说不定都要当爷爷了。”   程飏内心对中国复杂的亲戚网感慨了一把,道:“都没听他说过。”   霍棋笑道:“他小时候乖,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跑,还‘舅舅’、‘舅舅’的叫。不过你现在问他,他肯定不承认了。”   程飏脑子里出现团子版的张岑,忍不住笑了。   霍棋一向倚老卖老,此时坐在油亮的红木地板上玩着游戏,大爷似的指使张岑去做饭。   张岑任劳任怨,来到厨房,熟练地操起锅碗瓢盆,豪气道:“想吃什么说吧!只要你点,我一定不会做的!”   程飏:“……”   张岑看他可爱,随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,接着打开冰箱,搜寻了一会,只翻出来两根黄瓜一个鸡蛋,他自言自语道:“贫困户啊……”   程飏道:“要去买菜吗?”   张岑摇摇头,表情凝重:“既然他这么想吃我做的饭,就不要跟他争了,尊老爱幼是中华儿女的传统美德。这样吧,等霍棋吃完这些,咱俩出去搓一顿。”   程飏:“……看出来你们是亲戚了。”   为防止霍棋一气之下将黄瓜插到张岑鼻孔里,三人决定出去解决午饭。   程飏在玄关换了鞋,刚站起来,张岑就趴在了他肩膀上,浑身没了骨头一样,胸膛紧紧地贴着他。   程飏差点没站稳,扶着旁边的墙壁才直起身来。   张岑声音厌厌的:“好饿啊,我走不动了……”   程飏无奈道:“你是要我背你吗?”   张岑只是醒来后一直没吃东西,现在饿得有点发虚。他下巴搁在程飏肩膀上,嘿嘿笑了笑,问他:“你不嫌我重吗?”   程飏道:“还好,还可以承受……”   话还没说完,张岑突然一只手伸到他腰间,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。   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穴位,程飏触了电一样,整个人一麻。   张岑还在笑嘻嘻地说:“我来检查一下你的腹肌,之前看到过,手感很好的样子。”   程飏拧起眉,警告道:“别碰我那里。”   他此时的声音有些低沉,张岑听出来了,只以为他怕痒,偏不听话地又在他腰上捏了一把:“求我。”   程飏忍无可忍,一把抓住张岑的手,脸沉沉的,十分吓人。   张岑见好就收,忙道:“哎呀,我不碰你就是了。”   程飏放开他,又觉得不甘心,待张岑不注意,也在他腰上轻轻捏了一下。   没想到张岑整个人都炸了,他捂着腰,五官扭曲着:“好痒……”   程飏看他反应激烈,心里好奇,忍不住又下手抓了抓。   张岑剧烈地挣扎起来,却被程飏困进了怀里。张岑十分崩溃,喘息着求饶道:“对不起……大哥,我知道错了,放过我吧……”   程飏心里一颤,停住了手。   张岑好一会平静下来,他揉了揉眼角的泪,评价道:“幼稚。”   程飏:“……”   霍棋看着前面两人的打情骂俏,内心也是b了狗了。   还没决定午饭去哪里吃,正讨论着打开门,几个人却愣住了。   只见门外已站了个穿着黑色背心的短发男生,浓眉薄唇,看上去十分俊郎,他拉了只银色行李箱,举着手正要按门铃。   因为没听张岑说今天会有人过来,程飏和霍棋还以为这位同志是走错楼层了。然而,那人一看到张岑,眼神瞬间亮了,他不由分说地冲了过去,一把抱住了张岑。   他的速度太快,程飏都没来得及拦住。   张岑定在原地,任由他抱了一会儿,表情晦涩难辨,良久,他开口道:“你怎么来了?”。   那人这才放开了他,脸上全然是久别重逢的喜悦:“你还说呢,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?学校刚放假,我家都没回就过来找你了。”他搂住张岑的肩,满满的亲昵:“这么久没见,想不想我?”   张岑笑了笑,没说话。   那人情绪稍稍平复,注意到霍棋和程飏,笑道:“这么多人啊!你这是要出去吗?”   霍棋打量着他,问道:“左邵阳?”   那人惊讶道:“你知道我?”   霍棋笑了:“听张岑说起过。”   左邵阳哈哈一笑:“是吗?他是怎么说我的?是不是又在背后偷偷夸我了?”   霍棋瞧了张岑一眼,笑道:“你还是自己问他吧。”   有朋自远方来,要准备好酒好菜。只是没想到左邵阳看起来清爽干脆,实际却是个话唠,一路上缠着张岑追忆往昔。程飏看着他们俩人有说有笑的背影,心里有些发堵。   吃饭时,张岑没怎么说话,偶尔左邵阳给他夹了菜,他便心不在焉地吃着。   程飏注意到,左邵阳来了后,他的情绪便有些异样。   而且,这人也不提前打声招呼,拎着箱子就跑来张岑家住,说明他们关系的确很好啊……   程飏没什么表情,缓缓抿起了唇。 第15章 狐朋狗友   左邵阳看上去是个开朗热情、不拘小节的大男孩。   他的笑很有感染力,这让他很容易赢得别人的好感,当然,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,在他懂事后的十几年,已经学会轻松自如地运用了。   张岑洗漱时,他摇头晃脑地闯了进来,久别重逢的喜悦还荡漾在他的声音里:“你这里有牙刷吗?我来的时候忘记买了。”   张岑洗脸的动作一顿,道:“我找找。”  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,后退半步,伸手打开了上方的柜子。   从他翻开柜子开始,左邵阳眨也不眨地看着他,唇角始终带着笑:“今天碰到的那两个人,是你现在的同学吗?”   张岑“嗯”了声。   左邵阳道:“他们人挺不错。”   张岑像是没听到似的,专注于搜寻橱柜。   左邵阳挠了挠头:“你在这里怎么样?没有人欺负你吧?”   张岑沉默着,从柜子里摸出了一把备用牙刷,他随手挑出一支黑色的,扔给了左邵阳。   左邵阳脸上的笑还在,却隐隐凝滞了一瞬。   张岑平静道:“已经十一点了,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,我差不多该睡觉了。”   左邵阳的目光一下定住了,他看着眼前神情冷淡的好友,嘴角勾起一个弧度:“学乖了啊?”   张岑没说话,垂下眼睛慢吞吞冲着手,又撕了两张纸巾。   纸巾和纸盒摩擦的声音,伴着张岑不为所动的沉默。   左邵阳反而笑了,他把牙刷“啪”按在洗手台上,然后,一步一步逼近了张岑。他的眼神逐渐带了压迫,声音不辨喜怒:“我说,我来了,你好像一点也不欢迎呢?”   张岑慢慢擦着手,平静地转头看他:“你想多了。”   卫生间暖黄的灯光倾洒而下,两人离得很近,左邵阳没有近视眼,张岑脸上的无动于衷,他看得一清二楚。他嘲讽道:“看来你对你现在的朋友很满意,怪我打扰你们的独处时光了,是吧?”   张岑听不得他带刺的话音,深吸了一口气,道:“你来了,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声?”   左邵阳笑了:“你是真不知道,还是装不知道?”下一秒,他的笑容猛地收敛起来,棱角分明的面孔看上去有些摄人:“从你转学,我给你打过多少次电话,你有数过吗?”   张岑的目光微一偏移。   左邵阳道:“现在你告诉我,你接过几次。”   张岑张了张嘴,没说出话来。   左邵阳也不指望他回答,语气仍然强硬:“所以,你是在生什么气?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了吗?”   迎着左邵阳质问的目光,张岑终究自觉理亏。他抿了抿唇,轻声道:“我只是觉得你话太多,很烦。”   左邵阳:“……”   张岑:“我困了。”   左邵阳浑身的气势不知不觉收了起来,火大又无奈。   张岑道:“明天的早饭你去便利店买吧,我起不来。”   左邵阳眉宇间再现阴翳,张嘴想质问他。   张岑淡淡道:“顺便帮我带些早点,不要奶黄包。”   左邵阳一怔,随即笑了:“好嘞。那明天吃过饭,你带我出去转转吧,我都没来过这里,去你学校看看怎么样?”   张岑从他旁边擦肩而过,声音轻飘飘的:“看我心情。”   张岑认识左邵阳是在初一。   那一年是他正叛逆的时候,第一次参与集体住宿,室友的很多生活习惯让他无法适应,家庭的矛盾初现端倪,每一次父母的争执都让他心烦意乱,久久不能平静。   有一天,家里不知道又点燃了什么□□,妈妈给他打电话哭着说要离婚,他整个人都蒙住了,第一次逃了课,自暴自弃的想法泛滥成灾。   他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晃荡,走到灌木丛旁边,望着无垠的夜空,蹲下身想哭一哭,结果一抬头,看到了踱步而来,正欲爬墙的左邵阳。   当时他们两班是挨着的,左邵阳是出了名的吊儿郎当,张岑是出了名的性格孤僻,互相都知道知道彼此。   因而,左邵阳看到他这幅双眼含泪的样子,也是愣了愣。两人一时对着面没有说话。   缓了缓,左邵阳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,递给张岑,示意性地挑了挑眉。   本来他掏出来就后悔了,以为这位好学生会拒绝他的示好,然后一纸诉状告向老师,没想到张岑盯着那根烟看了会,竟伸手接了。   从此,张岑就跟随着左邵阳,成为了班里的不良分子,抽烟打架无恶不作。   虽然整天和左邵阳混在一起,但他那时候安静孤僻,又不会油嘴滑舌说好话,和左邵阳的一帮兄弟合不来。只有打架斗殴格外积极,反应灵敏出手很辣,不久就凭借惊人的天赋赢得了大家的钦佩赞赏。   毕竟他没那么难接触,只是长得不受欢迎罢了。   初中三年,左邵阳一直护犊子似得护着他,像是将第一次结识时他脆弱的表情记在了心里,把他当弟弟一样对待。张岑很安心,他借着内心的堕落,逃避了家庭的压力,心安理得缩进了乌龟壳,一直混到了毕业,   直到后来左邵阳交了女朋友,他一门心思保护的对象瞬间变了。   男人见色忘友是必然的,何况左邵阳并不是什么情种,他只是觉得外面的小姑娘新鲜,和整天混在一起的那帮臭男人不一样,甜腻腻的,让人想逗逗。   可张岑觉得心理不平衡了,围在身边的人注意力开始被分走,开始对另一个人好了。像是遭到了背叛,他闷着气,怎么看左邵阳怎么不顺眼。   他发了好几次脾气,左邵阳都只随便哄了哄,当小孩闹着玩儿的。   张岑满腹的迷茫愁绪,渐渐的,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。他连自己都不明白,又怎么要求别人呢?   终于,他在学校鬼混的事被家里知道了,爸爸大发雷霆,妈妈哭的眼睛红肿,不知是质问他还是在质问自己,为什么他们的孩子这么不让人省心。   为什么呢?   张岑也不知道。   转学就转学吧,他想,反正他也无所谓的。 第16章 人生就是纠结和跑偏   陈子轩看望魂牵梦萦的恋人回来后,召集诸位好友,为自己举办了一场洗尘宴。   本来霍棋想调笑他的见色忘友,却不料,陈子轩脸上丝毫不见爱情的滋润,面色灰暗,隐隐有失恋的前兆。   果然,几人碰头后话还没说几句,陈子轩平静道:“我和她分手了。”   一群人皆愣住了。   毕竟陈子轩对这份感情有多珍惜,众人有目共睹。当时他一颗心都在他女朋友身上,早上起来要发语音,晚上睡觉前要互道晚安,对方有喜欢的东西,攒着零花钱也要给买给她。   他爱得轰轰烈烈,的确是动了厮守一生的念头。   当时少了对方,好像就一刻也不能活了,现在说起“分手”,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。   也不知道这短短的三天,他们的感情究竟出了什么问题。   霍棋拍拍他的肩膀,安慰道:“别太难过,毕竟你们年龄差距有点大,还是异地恋,感情很难维持。现在恢复单身,还有广大的世界等着你去探索。”   陈子轩笑笑:“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浪啊?放心,分手就分手了,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难不成你以为我会跟陆瑶一样,寻死觅活地缠着你不放?”   霍棋:“你真欠揍……”   左邵阳听完陈子轩的遭遇,同病相怜地看着他,叹道:“这么巧,我也刚失恋。”   张岑:“……”   不知是不是共同经历让他们惺惺相惜,左邵阳和陈子轩聊的很投机,左邵阳爽朗,陈子轩活跃,两人一个比一个会扯,竟有源源不断的话题。   张岑被他们吵得心烦,看见程飏正在和娃娃机奋斗,便走到他身边,飞快揉了把他的头发,笑着问:“你喜欢玩这个?”   张岑的声音在耳边一响起,程飏的心跳猛然加快,下意识地紧张起来。他没有转头看张岑,佯装镇定地操纵着游戏手柄,沉声道:“没有,只是试着玩玩。”   说话间,张岑突然伸手捣乱,砰地按下了抓取键。   只见机器抓手缓缓下降,抓起了最近的一只斜眼笑青蛙,升至上空,之后一点点朝出口移动,结果走到半路,意料之内地滑铁卢了。   绿油油的青蛙失足坠落,一双小斜眼依旧精光内敛,似在嘲笑程飏的技术。   张岑丝毫不内疚,颇有经验道:“你这样子是抓不到的。这些机器本身都有设定,投入一定数量的游戏币后才能抓住玩偶,看来你的欧气不足啊。”   话刚说完,程飏有了主意,他来到自动售币机器前,直接买了一百块的游戏币。   游戏币哗啦啦地流进篮子里,一片银光闪闪。   张岑为程飏的豪气一震,无语道:“你如果实在想要,直接花钱买个玩偶不就行了。”   程飏看了他一眼,轻声道:“那不一样。”   哪里不一样?买来的和赢来的不一样吗?   张岑忍不住笑了:“怎么跟个小孩似的……”   程飏不理会他的调笑,埋下头来继续苦干,一篮子游戏币即将消耗完毕时,像是终于感受到了他的诚心,一只青蛙斜眼笑着,施舍般地被扔了出来。   程飏松了口气,将那只绿油油的青蛙捡了出来,递给张岑。   张岑睁大了眼睛:“给我的?”   程飏面上维持着淡定,特随意地点了点头:“这些机器里,就这个还挺好看的。”   绿油油的青蛙,表情抽搐猥琐,有什么好看的?   张岑仔细端详了这玩偶几眼,颇有些不好意思,道:“不好吧,你费了这么大精力抓的,”   程飏问:“你不喜欢这个吗?”   张岑道:“还好,这不是女孩子喜欢的吗?你可以送给你们班的女生。”   程飏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。   他的眼神里像是隐藏了委屈和无措,张岑内心的负罪感油然而生,只好伸手接过,笑呵呵道:“这青蛙和你很有夫妻相,我会好好保存的,谢谢啦~”   夏夜的街道是潮湿闷热的,下水道飘荡出一股臭水味,烧烤店的生意却丝毫不受影响,人行道上露天摆了几张桌子,人声喧哗中夹杂着酒瓶碰撞声。其中有一桌坐了群光着膀子的大汉,说起话来震天响,其他人要吼着嗓子才能听见彼此的声音。   桌子上一堆竹签和食物残渣,陈子轩喝了不少酒,醉醺醺趴在桌子上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   霍棋推了推他:“起来啦,该回家了。”   陈子轩闭上眼睛,任尔东西南北风,我自岿然不动。   霍棋很无奈,道:“已经十点多了,我妹一个人在家,我有点不放心。”   左邵阳也喝了不少酒,趴在张岑肩膀上缓着神。程飏只好担起大任,道:“你们先走吧,我等下送陈子轩回去。”   临走时,左邵阳垂着头坐在凳子上,一身酒气,任凭张岑怎么拽他,就是不起身。   张岑对左邵阳的酒量一清二楚,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在做戏,心里顿时窝着火。   左邵阳还认不清形势,大着舌头道:“岑儿,我喝多了,站不起来……你背我回去吧。”   张岑哪能惯着他,当即板了脸道:“自己走。”   他的语气冰冷,左邵阳心中一抖,当即四平八稳地站起了身。   看着张岑与左邵阳相伴离去的背影,程飏心里有点发闷。   陈子轩安静了一会儿,突然喊道:“我失恋了!”   程飏被他的音量吓了一跳,还好周围没人注意到这里,提醒他道:“你刚刚已经宣布过了。”   陈子轩呵呵笑了笑:“说过了是吧……我们是昨天……还是前天分的手,我被甩了……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吗?”   程飏目露不忍。   “她说我太小,她想找个成熟的男生。”陈子轩红着眼睛,“我不明白,我对她不好吗?她为什么突然不要我了?”   程飏想了想,问道:“她喜欢你吗?”   陈子轩本来想说“喜欢”的,他用醉酒的脑子想了想,又摇了摇头,“我不知道……我也不知道,我们之前很开心的,我要去找她的时候,她还要来接我……为什么她又不喜欢我了呢?我哪里做得不好吗?”   程飏不知该怎么安慰他。   他毕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感情,对女孩子的心理知之甚少。况且在他的认知里,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,年龄又算什么问题呢。   程飏建议道:“或许,你可以找她问清楚。”   陈子轩抹了把脸:“没用的,她已经把我的联系方式都删啦……她做事一直很干脆,我怎么会再去纠缠她?”   他想起自己的支离破碎的爱情,痛苦地伏在了桌子上。   程飏看着陈子轩,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个人。   这个时间没有司机愿意载醉鬼,大晚上的,乘客要是吐在车子里,洗车都找不到地。   程飏叫了辆黑车,又加了两百块钱,才把陈子轩拖进了车厢。   陈子轩还算老实,没撒酒疯,车一发动便闭上眼睛打起了呼,怕是把他拉去卖了都醒不了。   下了车,陈子轩打开车门跌跌撞撞冲了出去,抱着个垃圾桶就开始吐。   夏夜的风柔和清凉,夜空星河浩淼,陈子轩疲惫地靠在凉椅上,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。   程飏旖旎的回忆发酵了一路,他想起张岑的那个吻,那天晚上宁静的夜路,还有张岑攀在他肩上的双手、喷在他耳边温热的呼吸。   张岑后来解释他只是酒喝多了,虽然这说辞听上去并不可信,程飏还是接受了。   但,也许是那晚的气氛太过美好,事后程飏还是会不经意地记起,他惊慌地发现,自己对那个吻竟一点也不反感。   他思前想后,又是纠结又是忐忑,忍不住咨询道:“如果……如果我对一个人的亲吻不反感,是喜欢上了他吗?”   陈子轩还出神地看着天上地星星,闻言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,随口道:“谁亲你了?张岑吗?”   程飏被他精准的猜测惊到了,一时瞠目结舌、哑口无言。   陈子轩本来只是开个玩笑,没想到程飏不经吓,这诚实的反应,简直是把答案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。   陈子轩也被吓了一跳:“你们俩真、真的……”   程飏逃避似地扭过了头。   陈子轩吹了会夜风,思维清明了不少,他想起张岑和程飏间的暗流涌动,若有所思,缓缓道:“其实也没什么,不就是啵个嘴嘛!不反感也不能说明你们之间不清白,又不是上了……”他想了想,忍不住问道:“你们有没有……做那种事?”   程飏脸一红,恼羞成怒:“没有!”   陈子轩连忙为自己的唐突道歉:“那就没什么了,毕竟张岑长得又不丑,他亲我我也不会反感的。但是……”陈子轩顿了顿,幽幽补充道:“大哥啊,你现在这么纠结在意,一看到他就挪不开眼……你真的确定,你对张岑没有别的意思吗?”   程飏内心轰然一震。 第17章 年轻人告白稳如老狗   夕阳西下,金灿灿的阳光撒满了篮球场。   绿色、网格围住了年轻人的吵闹声,外面绕了圈郁郁葱葱的树木,枝叶随风摇摆、绿意盎然。逆着光再向上看去,铺满彩霞的天空下,是一排铁灰色建筑的冰冷尖顶。   张岑伸展双腿坐在塑胶场地上,目光放空望着远方。   程飏刚从场上走下来,面庞上流淌的汗水都带着朝气。他来到张岑身边,居高临下着问道:“你明天有时间吗?”   张岑回过神来,抬头笑着看他:“怎么了?要约会吗?”   程飏梗住了,几秒钟后冒出来一句:“我有暑假作业想问你。”   张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接错了线路,然而程飏仍一本正经地盯着他,张岑不禁感慨:“……好孩子。”他自惭形愧,并端正了自己的学习态度,道:“明天你过来找我吧,只要我知道的,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。”   他纡尊降贵地伸出一只手,示意自己要起身了。程飏握住他温暖干燥的手掌,一用力,张岑却接机扑进了他怀里。   程飏整个人一僵。   张岑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,很快便退开了,站稳后还皱了皱鼻子,颇为嫌弃道:“你身上都是汗……”   程飏面无表情,心却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。   程飏做事一向果断,感情的事也要快刀斩乱麻。虽然他对青春期甜涩的情感没有经验,但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,就不能坐以待毙,总要在张岑那边争取点机会的。再怎么茫然纠结,死刑总比死缓好,等待宣判的时间才是最令人折磨的。   按响门铃后,程飏胸如擂鼓地站在外面等着。张岑光着脚奔过来,打开门,朝他手上看了一眼,惊讶道:“还真带了书?还以为你是找借口和我单独相处呢。”   程飏的诡计被识破,丝毫不慌乱。   张岑只是逗逗他,完全没想到程飏此次前来是有大事所图。   他邀请程飏玩游戏时,这人一反常态,立马就把笔放下了。   张岑玩着游戏,嘴里也不老实,茶几上不一会儿堆了几个空易拉罐,还有闲心逗程飏说话。程飏心里挂念着事儿,玩得心不在焉。张岑去洗手间的空儿,他暗暗想着,等玩完这一局,就要跟张岑坦白自己的心意。   时钟滴答滴答转动,天色渐渐暗了,张岑上身穿了件白t,修长白皙的大腿在宽松的裤管里晃荡,他手里又拎了灌冰可乐,打着哈欠走过来,顺手将冰易拉罐贴在了程飏脸上。   程飏习惯了他时不时犯抽的小动作,轻轻拍开张岑的手,深吸了口气,抬头看他,沉声道:“其实,我今天来是有话想对你说。”   张岑没怎么在意,一个转身坐在了他旁边,沙发柔软地陷了下去,他转头看程飏,玩笑着道:“看你这么郑重其事,难不成,你要对我告白?”   程飏:“……”   张岑哪知道自己无意之间勘破了天机,程飏的脸色变幻莫测,张岑还像没事人一样,故作为难道:“也不是不可以……”他随手摸了把程飏的嫩脸:“看在你皮相还不错的份上,今晚就留下来伺候我吧~”   程飏都要被他气笑了。   张岑时不时就爱抽个风,说些不正经的话,可是对于此刻风声鹤唳的程飏,却像是在他焦躁的心里点着了一把火。   程飏心里涌上了一股狠劲,他一只手抓过张岑的衣领,接着,对着他的嘴唇贴了上去。   也许是他的动作太过突然,张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呆呆地愣在当场,任由程飏施为。   只是温热的触感相互传递着,程飏却如同坐上了俯冲直下的过山车,前所未有的刺激呼啸着冲进他的脑海。   松开手,张岑摸了摸嘴唇,好一会儿,犹豫着道:“你这是……在报复我吗?”   程飏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,脸有些发热:“当然不是,我只是……”   我只是喜欢你,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。   程飏渐渐低下了头。   张岑看着他羞于争辩的表情,脑中灵光一闪,恍然明白了什么。他侧过身正对着程飏,平静道:“刚刚我没反应过来。”   程飏猛然抬头看他:“什么意思?”   张岑凑近了他:“今天我没有喝酒,你可以再试一次。” 第18章 happy ending   聚餐过后,桌子上一片狼藉。   陈子轩与霍棋都是少爷命,吃饱喝足后拍拍屁股就要走人,患难见真情,关键时刻还是程飏有良心,主动留下来收拾家务。   然而活还没做多少,两个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了一会,纠缠着纠缠着,火热的身体贴一块去了。   程飏按住张岑的手,将他压在墙面上,在他唇上试探着啄吻。   呼吸纠缠间,张岑故意问:“你留下来,就是要跟我做这个的吗?”   程飏脸一下红了。   被困在程飏的怀抱中,狭小的空间给张岑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,他心中一阵悸动,接着,突然感觉有个温热的物体戳到了自己。   张岑讶异地朝程飏看去,只见他羞耻地别过了脸,要往后退去。   张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,声音带着笑:“有什么不好意思的。”   程飏试图推开他:“太晚了,我要走了。”   “急什么……”张岑低头看了他下面一眼,轻声道:“我来帮你吧……”   张岑此时毕竟还是个没尝过荤的纯情男孩,给自己做了会心理建设,生涩地摸索过去。   随着他的动作,程飏举起手臂掩住了脸。   暖黄的灯光笼罩着他的背,他靠在张岑肩上,微张着嘴巴,喘息渐渐加重……   半晌,张岑手上一片黏腻。   独特的气味飘散开来,张岑多少有点不自在,推了推程飏,道:“我要去洗手了。”   程飏抱着他不肯放。   张岑失笑,捏了捏他的腰:“听到没有?我手上都是你的……唉,你好重啊。”   程飏依旧纹丝不动。   张岑被他沉默的撒娇搔得心痒,妥协地没有再挣扎,无奈道:“多大了?怎么越来越粘人……”   程飏闭口不言,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。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- ★★书本网论坛★★.  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